“九,九哥——”陳晗性子怯弱,盡管在學堂裏,外人瞧不見他,他還是客氣的喊裴青峰一聲九哥。
然而,此九哥非彼九哥,裴青峰可不賣他這個麵子。
座下看著的沉芫心都懸了起來,她知道裴七姑娘等著看戲,但拿五弟的性命做擔保,她還是不由地擔憂,“長寧,你怎麼看?”
她怎麼看?
那年她以為忍過這一遭,裴家人也會收斂點,裴九郎的箭術,不是花架子,也隻是嚇一嚇他家五弟,出不了什麼事。
隻是終沒想到,陳晗經過這一遭,徹底嚇破了膽,日後見著了裴家人,都要讓著道走,在宴上出的醜,讓他記了半輩子,伯父如何再讓他進學堂,也沒見過他有什麼上進了。
呼——
坐在席下,聽見沉芫問話,她才是徹底證實,她怕是重新來過了。
裴府種滿桃花,早風襲來,撒了她一肩頭,如若這不是個夢,她還舍不得將花從肩頭拂開來。
鼓聲停,裴九郎已經擺好了架子,樂山坐直了身,往周遭看去,唔,都是看戲的呢。
“慢!”
“停停停,”裴七推開麵前擺果盤的丫頭,身子往前靠,笑開了聲,“我就說,陳樂山這人,最拿她家幾個弟弟沒辦法。”
“哦?”這還有女人來喊話,裴青峰的鄙夷越發明顯,甚至笑出聲,“陳五啊陳五,這是?”
說得玩的,他豈能不識座下這個人,陳家這個女人,與她七姐不和,素以他記在腦中。
更何況,陳家陳樂山,模樣太過出挑,就是坐在膝席下,一眼掃過去,也不能將她忽略了過去。
喊完一聲慢,樂山轉過頭來,吹開了肩頭的桃花瓣,緩緩站起身,遞了一個眼神與沉芫,示意她安心。
沉芫驚詫,長寧這是在關懷她麼?
陳樂山打小與同齡的姑娘不一般,無外乎她的個頭,委實算高的。
今日踏宴,也穿得清爽,而非裙囊,恰恰是一身戎裝,出門即可跨馬的款式。
三步就跨到了台上,陳晗見著他,快要哭了出來,臉色竟顯蒼白。
哎,他家五弟。
這些年習慣了,她屈手搭在陳晗肩上,一個眼神微斜,“安。”
轉眼察覺陳晗臉上的莫名之色,她微咳了一聲,解釋,“我是說,你不要擔心。”
這頭裴九郎放下了手弓,問,“什麼情況呐?”
“怎麼?”樂山的個頭,照理說來,比遠處的裴九郎,還要高半個頭,她壓下嗓音,冷眼掃去。
感慨啊感慨,裴家若是都這副模樣,怪不得也撐不了個幾年。
“你……”哎,奇了怪了,我還怕她不成,裴青峰索性挺了挺腰杆,“我在這裏投壺,你一屆女子跑上來,算什麼話?”
投壺而已,分什麼男的女的,她低頭,從壺裏拿出桃枝來,新摘的桃花枝,還夾雜著露水呢。
一腳踢開地上的長壺,不想用力過猛,壺沿著梯口直接滾了下去。
那算了,“我替我家五弟應了你這遭投射,你隻管來罷。”
側身看了陳晗一眼,道,“下去等著。”
樂山站定,與那頭莫名的裴九郎說話,“九郎,單單投壺顯不出你的本事,我舉此枝,搖握在首,看到這新鮮的花瓣了嗎,你若是射中頭一片,我敬你。”
“你,你你……”這才是要出人命的事,別說她拿在頭上讓他射,就是拿在腕處讓他射,他也不敢。
“你耍賴,明明是投壺,你搞什麼呢你。”
樂山抿嘴忽而笑了笑,神色開始正經起來,“九郎,莫覺得我乃一屆女流,隻管射吧,難道你還怕了不成?”
裴九郎一陣躊躇,抬頭看了看上處。
玩的這麼大,裴七捏了捏帕子,咬緊了牙,這可是你自己作的,別怨我。
她朝裴九示意,繼續吧。
裴九郎心有些慌,“怕什麼怕,我應了便是。”
今日陳宴甚廣,來的人不為少數。
下席裏,沉芫隻單單看這場景,都快要暈厥過去。
陳長寧,她果然是個傻子。
舉枝在首,樂山站定,眯眼看了一眼三尺之外的人,讚了一聲,小小年紀,把式還挺足。
傾刻間,這裏鬧成這樣,原本隻單單看戲的人,都摒足了呼吸,這女子,竟拿她的臉皮做戲,若傷了去,可該後悔了。
“我跟你講啊,你現在悔還來得及的,我又不是非要拿你助興的。”
你是不拿我助興,可你要拿我家五弟助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