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知錯,這就入營賠禮去。”
“哎——”陳忠差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呢?”
樂山挺直腰板,一字一句言道,“樂山這就登門向汪大人道歉去。”
回房稍加洗漱了一番,問蘭給她拿了些換洗的衣裳來。
樂山看了一眼,想起,從前還在家中做姑娘時,素愛清潔,出門來去,必要洗漱換一套幹淨的門麵。
推開這些花哨的衣裳,她搖了搖頭,“不必。”
上門提了兩壺酒,踏馬就去了。
問蘭送到門口,看著天色也暗了下去,問道,“小姐可要回來用膳?”
“去去就回,你留些便是。”
城西三裏地,盡是京城巡防營的地段。
老地界,上頭看這裏看著不是多重視,可是耐不住府門久經風霜的緣故,端看起來,行人也會多加投點眼色。
門役進去報聲,樂山提著酒就進去了,京中局勢還沒有多變,十年之後,變了個遭,巡防營可是個肥差事呢。
門役知道這位陳大小姐,乃是大人一手調教出來的高徒。
奈何大人今日做了派頭,知道她來了,偏說身體不適,不見客。
若是從前,依她一板一眼的性子,大人說不見,她就真的走了。
隻是如今不一樣,她已有好久未見她這位舍身報她的師父,情感麵前,很是想見他一麵。
等不及衙役去催,她提了酒入內,“我自己進去。”
汪木善哪裏身子不適,此刻正在木樁前赤著膀子練手勁,汗如雨下,才叫一個痛快。
練罷,忽見著台下牆頭站著人,朝他眯眼笑。
汪木善鼓了一口氣,“誰準你進來的?”
樂山沒搭理他,將帶來的酒,吧啦開來,到石椅上,拿了酒盅,滿滿倒了一杯遞到他跟前,“大人,你這手勁,似是進益了些。”
酒味醇香,對於她遞酒來,汪木善還是遲疑了番,他這個徒弟,嚴於律己的很,不僅是不飲酒,凡是行事之時,更是強令手下斷酒修德。
終是接了酒來,滿滿灌了下去,生也生不了多少氣,誰叫他確實沒有多少本事,“樂山,為師想清楚了,此事你說的有理,師父沒多大能耐,也不好再耽誤你了,明日,你收著行禮就過去吧。”
過哪去?
汪木善伸酒盅來,示意她滿上,卻見她又開始發愣了。
歎了一口氣,道,“算了,莫要計較為師的脾氣,我能教你的你已學盡,去西山大營,對你有好處,總不至於你那功法還止步在此,沒有進展。”
西山大營……
昔年,她覺得功法不深,需得求師上進,遂暫別了汪木善,去往西山大營強練,從前她做事,十分有規劃,西山大營,也隻是她行步的第一個路程。
“不了,大人,我已想通,西山大營,就暫不去了。”
“這是何故啊?”
啊——
“我是說,這些功法,樂山已自行摸透,暫不需去大營曆練了。”
“什麼?!”
“大人莫慌,你若不信,樂山這就耍兩段給你瞧瞧。”
汪木善從屋內拿來了他的大刀,交到她手上,“量力而行。”
揮刀行木的手法,與現在的她來說,又算個什麼呢。
美中不足的是,現在的她,臂力不夠強勁,故而刀法隻耍出了個五六分像。
然而隻有這點功夫,已震懾到了汪木善。
看著樂山,他站住,深深地說不出話來。
樂山是被轟出的巡防營,“滾,拿著你的酒,給老子滾!”
酒就給他放在門口了,月上稍頭,她牽著馬,緩緩在街上走。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呐。
走了片刻,樂山翻身上馬,轉了轉馬頭,“走。”
喲,臨橋底下都是誰呢?
好巧不巧,白日裏刻意避開了,現下還是瞧見了。
樂山騎馬慢遊本好好的,卻被橋下臨岸靠著的船上人喊住了,“陳大小姐。”
樂山看了一眼,謝家小公子。
她自然是認得他的,可他,怎麼會識得現在的她?
謝篳能對她印象不深刻嗎,白日一見,尤為驚豔,“這大晚上的,你怎麼還在柳橋逗留呢?”
樂山下了馬,與他見禮,“閑人一個,隨意逛逛。”
“哦,哦,陳大小姐果然好性情。”
“謝公子不必拘束,喚我樂山即可,不知謝小公子喚我有何事?”
“無事,無事,”她既如此客氣,他便也見了禮,“哥幾個兒在橋下品酒,不知陳小姐可有興致?”
樂山朝內裏瞥了一眼,良辰美景,有酒有佳人,船裏那人倒懂得享受。
“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