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訪(1 / 2)

“你家大人如若執意不見,勞你再傳一句話,就說,城東音柳巷的十三宅,可皆歸屬於大人門下?”

城東音柳巷,從門麵上看去,是一座為貴人提供娛樂的府宅,其中難免官宦來往,爭相勾結,但這內裏,其實還有一樁買賣。

樂山沒記錯的話,大曆三年,作為京中中流砥柱的尚書曹大人,因為私下走賣食鹽,被鄭王黨告發,而素與曹大人交好的韓王,理當受到懲戒,聖上罰他半年不入內務。

食鹽專賣,百姓怨聲載道,同時政府鹽務機構龐大,開支驚人,恰逢聖上改革新政,韓王這一遭,可吃了不少暗虧。

小廝不知厲害,大人不願見,他便沒有耐心,也不欲去傳話。

樂山沉了聲,最後說了一句,“不知好歹的東西,明日你家大人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今日沒跟你說過這話!”

樂山的模樣震懾到小廝,小廝一時也不知真假,猶豫中,又看了她一眼,拔了腿,還是決定去傳了一遭話。

片刻功夫,樂山被請入府中,內堂麵見。

“曹大人安。”

“怎麼,”這位曹大人,不比他的兒子,衣著盡簡,為人看去,也清廉的很,此刻,他正從內屋走來,看見樂山,麵色直接沉了下去,“你們陳家沒了人,如今就尋一屆女娃子來找老夫談話嗎?”

樂山不答她這句話,隻道,“大人見諒,貴公子現下傷勢可好?”

“哼,”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曹舶就開始氣不中來,“我曹舶不做無妄的事,我家兒子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這傷人的人也隻不過暫壓在了府衙而已,一切局勢,隻待拿我家兒子傷勢說話。”

不能等了,“隻怕現在是被扣押,到明日我家兄長就要枉死在牢獄之中了。”

曹舶眯了眼,當真小覷了這女子。

樂山開門見說話,不欲與他周旋,“我知大人你不是什麼陰詭狡辯之人,也做不出什麼權勢壓人的大事,但在樂山兄長一事上,隻怕是個定局了,大人愛子心切,樂山能懂,但陳汴乃是樂山家中長子,自也是無可厚非的地位,大人在這件事上,倘若執意不鬆手,那樂山,陳家,定也要與大人拚個魚死網破,陰柳巷一事,定不讓大人失望。”

處事多年,與人商談,攻心而已,樂山定會抓住麵前人的神情,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變化。

曹舶聽完,麵色明顯緊了起來,眼角也微微皺起。

樂山再加一擊,“實不相瞞,大人私下走商漕鹽,樂山不懂朝務政變,遂說此事可大可小,究竟如何操持,還得看大人的意思。”

曹舶冷笑了一聲,概不承認,“哦?走商漕鹽,這音柳巷,是誰名下的產地,一查可知,憑你空口白話,誰會信你,以你之身份,又有誰能知道這音柳巷的買賣,乃是我曹舶的產業呢?”

“進門前不知道,進門後,看大人的模樣,便已經確認了。”

曹舶的臉色越發難看,“哼,知道又怎麼樣,無憑無據,你隻管言說。”

“倘若大人不忌憚,又豈會邀我進府呢,大人,”樂山說出最後一條線,“音柳巷不是你的府宅,卻是東平馬侍郎的舊宅,明麵上官商的出入,想必侍郎大人定會記下筆錄,而這其中往來的官人,你猜,又會不會有上頭,”說到這裏,樂山停了一下,容他遐想,“那位的記錄呢,個中厲害,一查就知道了。”

她說的是——韓王。

曹舶的心猛然一驚。

他暗中為韓王效佐,此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此女,究竟是信口胡說,還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

屋內有一刻鍾的沉寂。

樂山端坐,在等他的思慮。

一刻鍾後,曹舶歎了口氣,問,“你欲幾何?”

“我想讓你放了我家兄長,”樂山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家兄長身體自小羸弱,吃不得太多的苦,這一日的受刑,已然足夠,明日早,我希望就能看見我家兄長。”

“你,你欺人太甚!”難得也將曹舶這樣的老古板氣直了胡子,他咬牙切齒,按在桌上的手,使了十成十的勁,“我家兒子尚在床榻之上,能不能睜開眼睛,還是另話,我豈能饒過這傷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