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年良帶領高二同學去通城參觀,但心中對一芳的腿傷掛念著放不下。他從通城回來時去了趟平橋公社醫院,沒找到當時的坐診醫生,隻知道一芳沒有住院,不知傷情怎樣。
他知道眾輝是韓橋人,平時與應聲和一芳交往甚密,便打電話到公社找眾輝了解情況。放映隊的人告訴他,眾輝下大隊放電影,認識了好多做貓匾生意的人,他帶著這些人到韓橋買貓匾去了,晚上他在公社會堂放電影,有事可以轉告。
許老師想,還是自己去趟韓橋大隊,省得問來問去也弄不明白。
他騎著自行車來到韓橋大隊地界,就打聽吳一芳家住哪兒,人們都搖搖頭。農村裏的人稱呼孩子都喊小名,不知道吳一芳是誰。他又打聽步應聲住處,奇怪得很,問了誰誰都知道。應聲在韓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他按照人家的引導,來到通往韓橋的土路。兩岸田野裏沉甸甸黃橙橙的麥穗炸開了金色的芒刺,快要開鐮啦!心中為農民慶幸,又是豐收的一熟啊!
前方路上有很多人,車是沒法騎了。他推著自行車進入人群密集的路段。哇,原來是貓匾地攤市場!
他是在城裏出生城裏長大的,見到過很多人圍著買東西的情景。但下放勞動這麼多年,在農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火爆的交易場麵。
“你第一次來,給打個折,水波家的貓匾質量上乘,介紹朋友來喲!”
在農村竟然有與秀珍如此相同的聲音?這讓他很驚訝,自然被這家商戶吸引。
她說的水波就是男主人吧,一看就是經過風霜的人,滿臉刻著滄桑,看樣子人很善良厚道,就是感覺與女主人年齡有些懸殊。兩個孩子也有十三四歲了吧。她充其量也不會超過三十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兩個孩子?
他仔細打量她,頭紮青色老布頭巾,身著藍白格子的老布斜襟長袖單衣,衣服上打了幾個補丁,乍一看還以為是裝飾品,那針線活兒還真是考究啊!皮膚黑黝,臉色有些憔悴,她的身材和麵龐與秀珍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水波不解,一個白麵書生,久久盯著秀珍有何用意?便問:
“先生買貓匾嗎?”
可他沒有反應,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孩子大聲說:
“叔叔,買貓匾嗎?”他“噢噢”的答應一下,仍然盯著秀珍看。
水波覺得蹊蹺,他便轉過頭去看看秀珍,隻見她神情凝重,眼眶的淚水打著轉,就差點掉下來,他的心頭感到酸酸的。
年良看了她的眼神和裝滿眼眶的淚水,他確定,她就是秀珍,他更能確定,那兩個男孩根本不是她的兒子。他默默的在喊:“秀珍,秀珍,你怎麼在這裏?”
“秀珍,秀珍,你怎麼啦?”水波關心的問。
秀珍擦了擦眼淚,佯裝若無其事。
年良百遍千遍的尋找,日夜思念的秀珍就在眼前,這讓他怎麼控製得住情感的迸發。他大聲喊:
“秀珍,我找你好苦啊!我假辦夫妻趕走你,害了你啊!”說著“嗚嗚嗚”的大哭起來!一個男人這樣哭,足見有多傷心!
秀珍的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珍珠,唰唰的滑落在貓匾的玻璃鏡麵上,順著玻璃流到地麵,濕透了一塊泥土。
兩人都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緊緊相擁在一起,秀珍攥著拳頭不停的捶打年良的肩膀,發出“哦哦哦”的淒慘哭聲,那淒慘的聲音就是在訴說著曾經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