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卻醒來時,還渾渾噩噩,猶似在夢中。
等她徹底睜開眼睛,目光明亮,能望清眼前人時,徹底呆住了。
“雪山……你……”她指著他,不可思議,“我在哪兒?!”
春生握著茶杯,朝她一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顧落卻晃了晃頭,心裏一時接受不過來:“我不是死了嗎?”
春生笑容滿麵:“金蟬脫殼,你自己用過的招數都忘了?!哦……當年你還收買了殊消閣叫人刺殺你,沒想到,被皇上識破了。”
“什麼識破,明明是他無孔不入,連一個殺手組織裏都安排了他的人。”
她本能反駁,當時事關生死,自己可是深思熟慮才下此決定的,還動用了爹留給她的家產,雖然,後來證實了,那所謂的家產,實際上是大王爺,坐山觀虎鬥,不懷好意地利用父親之名,送來的銀子……
可也是銀子啊,是她唯一的後路了,卻跟他過第一招時,就動用了那麼多,讓當時孤立無援的她心疼了好一會兒。
結果,這孤注一擲,還敗了!
“棋差一招就是棋差一招,自己耳根子軟,聽說江湖上有個殊消閣,就連人家底細都不查,自個兒先撂了底兒,還那麼多借口。”
春生搖了搖頭,這樣的她,不知要讓宮裏那位操多少心。
“嗬,我查,我查就能查到麼,皇上的本事……你不知道?!”
顧落卻用力地閉了下眼,再睜開眼睛,有那麼兩回,看到的,都是真實的春生,徹底明白了過來,陡然直起身要下床,她發音微顫,忍不住紅了眼眶:“金蟬脫殼,金蟬脫殼……”
“也是,有些人事,終究不是你能查到的。”春生點了點頭,再看向顧落卻時,隻見這女子好像要哭了。
一時間束手無策:“喂,你忍住啊……”
顧落卻不理他的話,灼灼地望他:“弋靜深是相信我沒有殺太上皇的,對不對,不然他為什麼放我走?!”
果然是問這句話啊,依著那個人給的回答,春生清了清嗓子,陳述道:“信與不信不重要,顧落卻,你恢複自由了。”
顧落卻一下子仿佛被定住了,表情漸漸地淡了下來。
“你們現在,一個在宮裏,一個在宮外,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百姓,你們的身份,已經全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他信不信,的確已經不重要了,從此你天高任鳥飛,任他江山如畫,美人天下,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是啊,他還真是懂她。
一出手,就給了她最渴望的自由。
可是……
為什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她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
春生含有深意道:“顧落卻,忘了皇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隻有忘了他,你才能真正為擁有的而感到快樂、自在。”
“否則,在他身邊,想出宮,在宮外,又舍不得宮裏的他……你這是在折磨兩個人。”
春生說的對。
弋靜深做的也對,出人意料地利用了這個契機把她送出了宮,隻是太上皇在地底下,可能又要被氣死一回吧:他終究是鬥不過他的這個兒子。
“……”明白了一切,顧落卻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了下來,“你回去告訴他,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