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個時辰之後,古道兩側邊緣終於有了大片農田,冬小麥剛剛出苗,被薄薄的一層白雪覆蓋,卻是難掩鬱鬱蔥蔥大片碧綠之色。
“再有五裏地便到了鎮上,此處喚作樓前鎮,咱們去集市賣一匹馬,看看能否換些銀兩也好填飽肚子。”老穀頭臉上現出暗紅神采,言語之中盡是長途趕路後終於有了著落的喜悅。
榮皓摸了一把幹癟的肚皮,連日來幾乎就沒有一頓飽飯,如今老穀頭提及,腹中不由得傳來陣陣饑餓之寒。
稍稍加快行進速度,一行人很快到了鎮上,到了此處,便不必繼續沿著古道前行,鎮子裏道路四處貫通,有一條路可通向集市。
因是冬季,所以地裏無活,即便黎明將至,碩大的鎮子之中卻見不得幾個人影。
稀稀疏疏幾個起早的人,均是趕著牛馬車,似乎是早起擺攤的集市商戶。
道路上的三匹高頭烈馬算是比較起眼,這三匹馬與農家趕車犁地的馬匹不同,膘肥體壯鳳臆龍鬐,顯然是百裏挑一的良駒。
隻是最前方那匹黑色駿馬之上所騎乘之人是個衣衫襤褸的老叫花子,不管怎麼看都給人一種畫風不符的感覺。
能有如此良駒,非富即貴,看這衣衫破爛窟窿密布的老乞丐,如何也不像是富貴之人。
麵對路上稀稀兩兩趕著去集市搶個好攤位的那些商戶若有若無的譏諷之聲,老穀頭麵不改色。世態炎涼,他老人家早就見怪不怪了。
集市在一條十丈寬的枯竭大河兩側,除非汛期河水大漲,其他時候這條寬闊的大河中河水不過是一步跨的溪流,溪流兩側滿眼都是細密的沙子。
此時,大河兩側已經被眾多早來的商戶占據,順著河岸,如同兩條長龍蜿蜒無際。
老穀頭下馬,手中牽著兩匹馬的韁繩,沿著集市邊上不算寬闊的小路尋找牲口集市的位置。
榮皓與蘇然也從馬背上下來,榮皓牽著棕馬,二人緊緊跟在老穀頭身後。
相對於見多識廣的蘇然,常年居於雪山中的榮皓可謂是井蛙之見。生平第一次見到集市的樣子,看見什麼都會覺得新鮮。
那些一卷一卷的粗布麻匹想必就是做衣服的原料,顏色靚麗甚是好看。
飄著濃濃米香味的四角形物體外層包裹著一層綠葉,從商戶的吆喝聲中,榮皓得知此物名為粽子。
榮皓心說應該很好吃吧!那撲鼻的香氣雖然是白米粥的味道,卻又有些不同,似乎還有些清甜芳香。
“記得好多年前吃過一次,那時候我與老穀頭乞討至此,就是剛才來的那條路上,我們撿到了一個錢袋,裏麵有二十枚銅錢。隻記得那天,我們買了四個粽子,老穀頭還打了一葫蘆酒。”蘇然眼巴巴的望著粽子,同樣口水直流,回憶往事卻是想不出粽子究竟是何種味道。
前方牽馬的老穀頭聞言嘿嘿一笑:“等會把這馬兒賣上一匹,你想吃啥,都沒有問題!”
老酒鬼如何能少了酒喝,想到賣了馬隨後去買一葫蘆酒,老穀頭砸吧砸吧嘴,興奮程度不亞於蘇然。
自古以來便是金錢流通的社會,有錢才能買到相應的物資,那是大爺,能招來討好奉承。沒錢,那就是孫子,隻會被人唾棄冷眼。
隨著天色漸亮,集市上逐漸人流攢動熙熙攘攘。
老穀頭終於找到販賣牲口的區域,此處牛馬羊無數,空氣中散發著陣陣臭氣,往來之人無不掩口閉氣。那些個衣衫有些華麗的婦人,更是一臉的嫌棄之色。
老穀頭找了個空位,招呼榮皓將那匹棕色烈馬牽過來,隨後三人便站在一側,與其他賣牲口的農家一樣,靜靜等候。
很顯然這三匹良駒吸引了眾多前來買馬人的目光,很快便圍過來一圈人。
“這三匹馬不錯啊!”有人讚歎道。
“種地拉車可惜了……”一位老實巴交的漢子喃喃道。
“這樣的好馬用來耕地拉車?這不是暴殄天物嗎?真是個敗家小娃子!”旁邊一位老人怒罵一聲,伸手在那家夥背上拍了一把,似乎方才說話的那位是他兒子。
這三匹馬,僅僅是膘肥體碩就不是普通農家那些馬所能比擬的。塊頭和個頭,更是足足比附近賣馬商戶手牽馬匹高出半頭不止。
圍攏的人倒是不少,甚至越聚越多,隻是,足足半柱香的功夫過去了,卻是無人問價。
在這些莊稼漢子眼中,如此良駒豈能是普通家用的牲口,用來幹活勞作實在是大材小用。況且,這般寶駒必然價格不菲,買來家用可謂是性價比不高。
當然,農戶們省吃儉用買了牲口不用來農作,難不成養起來供著……
榮皓等了半天,隻聽到別人對這三匹馬評頭論足不住讚賞,卻是無人出聲要買,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看了眼老穀頭,就見那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老家夥一副洋洋自得的馬販模樣,看起來對自己的馬能賣個好價錢胸有成竹,更別說會害怕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