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盛夏,潮濕燥熱。
即將告別高二,步入高三,繁重的學業讓我在高傲的烈日麵前,難以振奮起一絲絲的愉悅。
木棉花已經凋零,白白的棉絮還未曾破殼而出。
即使是自己最愛的物理,做題時,也常常思路堵塞。一翻參考書答案,又發現怎麼那麼笨,自己就是想不到?老師說這是高三複習的“高原反應”——成績到了一個水平後,就再也很難提升了。
電話裏,我跟嘉慧提及此事。
嘉慧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我們還是約在那個路口,她比預定的時間來晚了……她衣著依然樸素,但是我卻發現了一點異樣——她化了妝。雖然化妝之後的女孩更妖嬈嬌豔,但是我不喜歡她的化妝,因為我看到她化妝就有不祥的預感。
“你化妝了?”我低聲地說。
“啊?!”她下意識的用手摸摸了臉,我分明看到了一點的恐懼,但是她很快就平靜了,“化了點,我以為你會喜歡。”
“哦。”聽到了這個話,我才放下心。也許她隻是以為我喜歡而已,我想太多了。
“其實你化不化妝都是那麼打動人,”我平靜地說,“我們今天去哪裏?”
“跟我走吧。”說完,她就拉著我的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師傅,走小洲。”
小洲四麵環水,潺潺流水聲,一進小洲村,人心就清涼了不少。
這是一座遺世獨立的村落,幽深石板街和潺潺溪水把一座座青磚老屋連在了一起。
很多的水,很多的橋。
“熙早,我聞到蘿卜燜牛雜的味道了。”嘉慧興奮地拉著我一路狂奔,實在與這古樸的老村格格不入。
是一個老婆婆家做的牛雜。
“這個女仔(女孩)生(長)得靚(漂亮)。”老婆婆舀了一碗蘿卜牛雜,香氣撲鼻。
嘉慧拿起小竹簽就啜食起來。
“熙早,吃一個,這個好吃。”她說著就用竹簽戳著一塊牛雜往我嘴裏送。
我不喜歡吃路邊攤,從小我的爸爸就教育我不要吃路邊的小吃,因為不衛生,很容易得癌症、腸炎、肝炎神馬的,我擺擺手:“嘉慧,你吃路邊攤,不怕吃死人麼?”
嘉慧白了我一眼,撅起嘴巴:“我看看你會不會吃死!”
她硬把牛雜往我嘴裏送,我還是忍不住張開了嘴。
“這麼偏僻的地方,怎麼還有人賣這個。”
“這裏吧,有很多美院的學生在寫生,自然有商機。”嘉慧邊啜食,邊給我介紹,“我以後吧,要在這裏開一家畫室。”
“你會畫畫嗎?”
“怎麼?看不起人!”她用憤恨的眼神,盯了我一眼,然後又轉過頭,繼續啜食她的牛雜。
我們沿著石板街,行走在古屋間。
一般來說,我們在外,基本上不會像別的戀人那樣牽手。
我們就是並排著走,我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是上次的那個擁抱,而也隻有一次而已。其實,我也很想牽她的手,於是這天我走著走這就向她身邊靠近,可是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她卻每每與我保持距離。
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讓她為難了,我就沒有靠近她了。
“有一件東西我想拿給你看的。”她從挎包裏掏出一個盒子,不小心卻把一個發卡給弄掉了地上。
我們同時彎腰去撿,彼此距離很近。幾乎就是我們靠近的一瞬間,我嗅到了她身上的煙味。
“你抽煙了?”我平靜地問她,並把發卡遞給她。
她愣了一下,低下了頭,接過發卡,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怎麼你這個人那麼八卦呀!”
“你是不是抽煙了?”我依然平靜地問,平靜中帶有點慍怒。
她可能意識到了我的嚴肅,停了一下,又露出燦爛的笑容:“沒有,出來的時候,坐電梯,有個老男人很沒公德心,在抽煙,把我熏到了。”
我依然沉默,接著她又說:“你放心啦,我沒有騙你,那個老男人抽煙好討厭啊。”然後,她學著那個老男人抽煙的樣子,逗得我終於忍不住大笑。
她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我這麼想著。
“給。”她把盒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一個像框,裏麵嵌著一張舊報紙,標題是《誰殺死了那個少年》,是一個叫做周慕歆的記者寫的。
“怎麼讓我看這個?”我問。
“我終於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了?”她快活地說。
“你要當個服裝設計師嘛。”我笑著說。
“不不不!我改了。”她神秘兮兮地說。
“你改成什麼了?”
“我想當一名記者。”她快活地說。
“為什麼呀?”
“這個時代太偉大了,偉大到能淹沒它的不足。它需要記者,記錄下它真實的一麵,讓所有小人物都能看到這個時代平凡的一麵。”她煞有介事地說。
“你怎麼有這麼深刻的見解?”我問。
“嘿嘿,這篇報道的記者影響了我吧。”她樂開了花。
“就是這個周慕歆?”我問,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對呀!”
“我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呀。”我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當然熟悉了,她就是電視台的新聞主播呀。”
“哦,是她呀!”
“就是她,她好漂亮哦,又有學問、又優雅、又有才華,就是男朋友老了點。”她說。
“你還見過她男朋友?”
“是呀,有一次我見到她挽著一個老人的手,那個老頭有50多歲了吧。”她說。
“也許是她父親吧。”我笑著。
“也對哦。”她略作沉思。
我笑了笑,沒有做任何評價,我把盒子蓋上,我轉過頭來看看她,她正在注視著我。她見我笑了,她也笑了。
“我最近太高興了,我忽然找到了人生的奮鬥方向。”她說這個話時,快樂極了。
“我最近也很高興。”我說。
“你高興什麼呀?”
“我覺得我認識了你,我好幸運,所以高興呀。”我說。
我留意著她的表情,她的臉“刷”一下紅了,我更加感到了她的可愛了。我認定她是我這一生的另一個人了,不容許任何懷疑。
她一下子抱住了我,我被她的這一舉動確實的嚇了一跳,但是當我回過神來時,我也把她緊緊抱住,她哭了,她的哭泣讓我忘了她身上的煙味。
女孩子也許就是天生敏感,不知什麼原因,就突然哭了。
離開小洲,我們是坐著村口的摩托車回家的。
那天,很早,我們就各自回家了。她依然堅持不讓我送她回家。
我們依然在那個路口分別,她往右走,我往左走。
那天,母親從外地出差回來了,帶回了許多東西,給我帶了許多吃的,說是當地的特產,然後又開始嘮叨了——“高考壓力大嗎?”“對高三有什麼認識?”諸如此類的問題,馬上把我從小洲村的寧靜拉回到喧囂的現實。
幸好是她公司的一個電話打斷了她的嘮叨。我則在旁邊邊吃她買回來的特產,邊看著她打電話,她開始說開了。
母親是個職業女性,常常表現出職業女性的獨立與堅強,但從沒有丟過母性。這是我對她的評價。而換做她本人的話就是“我寧願做個‘強女人’而不願意做個‘女強人’”。而按照她的解釋是,做“強女人”首先定位是她要做一個女人,也就是說她認為自己是女人。而做“女強人”的定位是做一個“強人”而這個“女”似乎多少是處於無奈的“標簽”,也就是說要做“女強人”的女人都並不把自己當作女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