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4 再現裂痕(1 / 3)

1998年的年初,王菲的《相約一九九八》就紅遍了大江南北。

那一年夏天,炎炎烈日,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黏黏的汗水。

豪宅的富人生活並沒有讓我忘記我的根。我獨自回到了荔枝灣。與三年前相比,這裏並沒有什麼變化。

重返曾經的那個家。鏽跡斑斑的拉閘門滿是灰塵,甚至布上了蜘蛛網,我摸出那把有了鏽跡的鑰匙,推開這有點讓人嫌棄的木門。

撲鼻而來的是久未居住的刺鼻黴味,嶺南潮濕,灰塵遇到了雨季,就會發酵出衰敗的味道,夾雜著濃濃的孤獨味。拉下白熾燈開關的繩子,昏黃的燈光下,讓我辨認出屋裏的陳設,與我幾年前的樣子一模一樣。爸爸的遺照依然立在神龕,我摸出手絹,小心翼翼地擦去照片上塵土,豆大的眼淚卻滴答滴答地落在了照片上。

我身體緩緩下降,跪在了那綠白相間的瓷磚上,泣不成聲。三年前,我考上了重點初中的那個晚上,爸爸思緒滿懷,在這個屋子裏訴說著自己對我的期盼——希望我能夠通過讀書而出人頭地。

可如今,三年過去了,我卻變成了一個麵目可憎的“壞學生”“壞分子”。我墮落了,甚至不再是一個處女,失去了許多少女的純潔。

年少無知的我,遇到不公正和不公義的事情,除了憤怒也隻有憤怒,除了選擇宣泄自己情緒的行為,到底不懂得如何解決這些困難。

憤怒中,我傷害了自己的親人;

憤怒中,我草率地開始了自己懵懂的初戀;

憤怒中,我販賣了毒品;

憤怒中,我竟和“繼父”開始了不倫之戀。

爸爸,我不希望自己如此地憤世嫉俗,因為這帶給我太多的痛苦和太多命運的轉折。這些轉折都把我引入了命運的深淵。如今,我不知道如何麵對你和媽媽,還有我自己。我果真是個下賤的女孩麼?

一直坐在傍晚,我便離開了老宅。夕陽下,荔枝灣披上了聖潔的金黃,那種模樣極其柔美,包容著一切。

那天回去,媽媽問我想去什麼地方玩,她帶我去。我說,我想去荔枝灣。她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可以。

我很意外,她願意帶我去荔枝灣,可是我卻並沒有讓她帶我去。而是讓她帶我去野生動物園。

野生動物園據說是香港幾個明星投資興建的,跟傳統的城市動物園不同,這裏的動物並沒有被關在籠子裏。人們可以近距離與動物們接觸,當然了,人們來這裏都是為了看白老虎。

白虎山是用玻璃櫥窗把白老虎與遊客隔開來,大概因為此,老虎沒有了被囚禁的感覺。

這裏有一個表演,叫做“白虎跳水”。其實,無非就是動物園通過電動設備,把肉懸掛在水池中間,在距離肉約一米的位置設置了一座石台。白虎在石台上,隻有跳躍,才能吃到肉。而這個為了解決自身生理饑餓感的覓食行為,就變成了遊客眼中的“跳水表演”。

其實,我們人們不也犯著這樣的毛病?在外人眼裏,我是富家千金,竭盡所能飾演著千金小姐的角色,其實,我也隻是為了滿足內心的空虛和生存。所以,我和我的媽媽都在討好那個受人尊敬的孫先生。

我忽然有了一絲不悅,媽媽似乎也看出來了。

當媽媽問我為什麼時,我說沒什麼,而是強露出歡顏,以打消媽媽的疑慮。今天是星期六,是禮拜日,我跟媽媽說,我想去教堂。她說好,並問我:“怎麼開始信奉基督了?”我說,那樣子比較洋氣。她笑了笑。

她載我來到了石室聖心大教堂——與我不同,媽媽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原來她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會來這裏。

我問她什麼時候入教了?她說,自從離開我和爸爸後。我沒有再追問,內心忽然有了一絲異樣。媽媽雙手合指,禁閉雙眼極其虔誠地禱告,她沒有像一旁的大媽們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靜默無聲中完成了一場屬於她與上帝的交流。

神父講了一個關於寬恕的故事。他引用《聖經》中路加福音第23章的內容——“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作的,他們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