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強的性格涿漸把她逼近一個狹隘的角落裏,然後在那個角落對著冰冷的牆壁自己跟自己較勁兒。

拎著打包的牛肉麵推開寢室的門,裏麵是黑暗一片。好像也沒有回寢室的樣子。

白芨在看不見雲雲笙的身影後有點擔心起來,陸大地皺了皺眉說應該是在音樂室裏。

白芨要跟陸大地一去找雲雲笙的,陸大地想起白芨每晚都要畫完素描畫才肯睡覺,而現在已經很晚了,要是再去音樂室折騰一遍的話她今晚畫畫肯定是要畫到淩晨了。

熬夜畢竟還是很傷身體的,陸大地不想她在畫到半夜,於是頓了頓說不用了,雲笙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亂發脾氣的,你就跟盛夏待在寢室裏吧,我自己去找她就好了。

因為最近總是下雨的關係,所以夜裏有點朦朦朧朧的,像是罩了一層輕薄的霧氣,看不清楚,小道裏亮白的路燈把龐大的黑暗戳破一個又一個口子,於是那些薄薄的霧氣迅速填進光線的口子裏,翻滾,升騰。

陸大地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外套,夜風吹過來還是有些冷的,定定的立在某個路燈下看著那些在燈光下飛來飛去的霧氣,像是那些霧氣落進了眼裏,於是陸大地澄澈的眸子上染了一層清晰的憂傷。

可是又在憂傷什麼呢?

在每次看見白芨沒日沒夜廢寢忘食畫畫的時候,在看見雲笙不停的練習吉他就算手指受傷也還是一臉幸福的時候,為什麼心裏總是漫上一層潮水般的憂傷在心頭反複衝刷呢,莫名其妙的衝動在最敏感的神經裏不停躁動起來,一點點,一點點的,像是要逼著自己妥協一樣。

兀長的小道,定點距離的路燈隻能照亮很小的一圈範圍,陸大地反複走在光明與黑暗中,黑色的風從高大的樹冠上走過,落了幾片葉子。

門被輕輕推開,裏麵空無一人。

音樂室裏燈光很明亮,樂器被擦得很幹淨,燈光下有弱弱的反光。陸大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聽見一陣很壓抑很低的哭聲,像是陸大地小時候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哭的樣子。

在往前走兩步,陸大地看見雲雲笙在鋼琴下麵縮成一團肩膀微微顫抖的模樣。陸大地把打包的牛肉麵放在桌子上,然後找個空椅子坐下來,也沒有說話,好像也隻能這樣安靜的看著那團小小的身影。

過了很久,那團小小的身影終於輕聲說了話。

呐,大地。

嗯?

我到底也隻是一個這樣的人而已呢。

……

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的很好的,那些音符一直在我眼前亂晃,可我就是抓不住它們,我不知道它們對我來說是什麼意思,好像一瞬間變得不懂音樂了呢,連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彈了,好像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很糟糕,我真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顫抖的聲音低低的斷下去,然後壓抑的哭聲緩緩的浮動上來。

可也隻是很低聲的哭起來而已,雲雲笙是個情緒很複雜的人,有些時候哇哇大哭的樣子像是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似得傷心難過,可是每次等陸大地皺著心疼的眉頭去安慰她的時候,她就會惡作劇得逞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裝作沒心沒肺的女孩子都會極其隱藏自己的難過吧,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麵。可是又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呢,陸大地不懂得如何安慰別人,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隻好沉默沉默繼續沉默。

記憶裏雲雲笙在黃昏裏失落過無數次,在那些題目解答不出來被他爸媽嚴厲批責的時候,在考試分數降低兩分被老師說貪玩的時候。

在很多個她明明很努力去做但卻總是弄巧成拙的時候,那些平日裏對她讚賞有加的長輩突然就會倒戈成仇敵一樣來數落她。

雲雲笙很多時候是不願意去解釋的,因為麵對那樣不予反駁的爸媽,再多的解釋都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