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轉機和閃閃星鬥,
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
——北島
聞仲回來了。
聞仲揮軍北海,所向披靡,誅七十二路諸侯,毀大小村鎮,城池四十四座,滅叛軍十萬,所過之境,寸草不生,大軍鐵蹄踏至,良田頓成焦土,無論老幼婦孺,一律格殺。錦河飄滿浮屍,河麵被染成暗紅,三月後方恢複清澈水色。
這就是反叛的下場。
萬民夾道歡呼,迎接太師凱旋的百姓從朝歌城門處排到宮前。黃飛虎跟隨於聞太師身側,小聲逐件稟報,在他遠征後,朝廷的諸多變故。
聞仲隻是靜靜聽著。黃飛虎眼望師尊麵容,仔細算起,聞仲已活了二百餘年,卻因修習金鼇島仙術,依舊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樣。眼角不顯半分皺紋,須發均是濃黑,雙目清亮,不見絲毫渾濁,正是仙家真氣充盈流轉的地仙之態。
不會老,也永遠不會死的江山保護神,想到此處,飛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聞仲親手選出,並教導了四代商朝天子,把他們一個個扶上龍椅,又看著他們接連衰老,死去,再冊立新君,如此不斷循環……或許他才是王權的象征,淩駕於真龍之上的第一人。
九間殿前群臣肅立,落針可聞。金龍案前空無一人,聞仲道:“天子何在。”
黃飛虎道:“師尊,大王因日前司墨身死一事,心情抑鬱,獨處深宮已有月餘……”
不待黃飛虎說完,聞仲已一手平撫過身前,殿外金鑼震耳欲聾,一聲接一聲,催命般地敲響,響徹全城。最終那金鑼竟是聲音暗啞,被激成碎銅,鋒利銅片呼嘯著從午門外飛來,齊齊釘在龍案上,聞仲爆喝一聲。
“要在壽仙宮裏躲一輩子麼!微子啟!去把大王架出來!”
“此二者又是何人?”聞仲轉身朝文臣之首一指,費仲,尤渾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雙腳發軟,朝柱後躲去。
“說!”聞仲喝道。
“回……回太師……臣費仲,尤渾……”
黃飛虎目現鄙夷之色,小聲道:“老丞相死後,費仲領代相一職,尤渾填了諫官空缺。”
微子啟匆匆從後殿回轉,聞仲不再搭理兩名奸臣,轉而麵朝緩步登殿的天子。一時間似是有點難以接受,看著疲憊坐上龍椅的紂王。
時隔浩然身隕已是一月有餘,紂王不上朝,不理政事,每日盡在壽仙宮獨斟獨飲,喝那悶酒。此時上朝雙眼通紅,鬢須不整,一身王袍邋遢油膩,直是頹廢得與破爛垃圾無異,哪有半分昔日帝王神采?
天子伸手摸了摸案上釘著的鋒利碎鑼,手指被刮破,流出血來,搖頭苦笑。繼而抬眼,終於辨出廷下之人,渾渾噩噩道“太師班師回朝,勞苦功高……”
聞仲不待紂王說完,便打斷道:“一國之君成了這模樣,你被迷了心竅不成?”
紂王醉意昏沉,不顧百官在殿,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聞太師,片刻後悲不自勝,聲音沙啞,道:“太師,你為何現在才回來……”
“軟弱無能!何以統領天下!”聞仲已是怒極,直斥道:“我為你遠征北海,離了朝歌這段時日,你竟捅出天大的漏子來!置我平日教誨於何處!!”
紂王被這當頭棒喝激得清醒少許,未及分辯,瞳仁中已映現卷到麵前的一道金光,緊接著腰上一緊,脖頸被勒得生痛,卻是被一股大力橫拽,拽得直飛出殿去!
“師尊不可!”黃飛虎一見聞仲金鞭出手,忙求情道。
這一鞭,直是把滿朝文武驚得呆了,尚未回過神,隻見聞仲袍服一揚,如離弦之箭般衝出午門,聲隨鞭至,怒道:“慘無人道,設那炮烙之刑!此為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