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巍峨聳立的山上素裹銀裝,蒼勁而嶙峋的奇鬆怪柏上皆是白雪皚皚,而這青鬆林間,卻是霧靄嫋嫋一片,遠遠望去恍若天山仙境。
長胡子的瘦老頭駝著腰掀開了簾子,眼見著門口正候著一個弟子,那弟子見老頭出來,連忙上前拱手道:
“玄長老,屬下有一事要稟告給小少主。”
玄長古擺擺手,咳嗽了兩聲道:
“小少主還在做藥浴,先莫要打攪,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兒。”
那弟子也不避諱,直言道:“小少主回來之前留了些弟子在天恒,讓我們暗中保護一個年輕公子,但是那年輕公子前些時候被趕出了天恒派,我們的弟子擔心暴露,也未曾追上去,一直到昨日才發現那公子被不知從哪裏來的蒙麵人給傷了,性命差點不保。”
玄長古眼皮一跳,繼而壓低了聲音道:“那人是小少主讓你們保護的?”
弟子點頭道:“正是。”
玄長古神色有些焦灼,前前後後踱了好幾步,又問:“那人現在如何?身在何處?”
“據報,似乎是被一對師徒給救了,如今的情況暫且不知。”
那玄長老神色一凜。
“你先莫將此事告訴小少主,他如今正在關鍵之時,切不可讓外物擾了心神,否則後果堪憂。”
見那弟子神色有些為難,玄長老稀疏的眉毛一橫,凶著臉道:“擔心什麼?若小少主日後怪罪下來,我一人承擔。”
聽了這話,那弟子哪有再為難的道理,登時舒了眉頭,向著玄長古拱手退下了。
水汽縈繞的一方溫泉之中,裏頭那水卻不是透明的顏色,而是一種透著褐黃的渾濁顏色。
一個俊美少年眉目緊閉,赤著身子,全身浸泡在裏頭,再近些看,那少年眉頭是皺著的,兩頰和額上皆淌下了大滴的汗珠,也不知是痛苦的還是熱出來的。
徽州,籠江閣。
一個半月過去,溫遲青的身子見好,那日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如今也變成了淡淡的疤痕,橫在身上看起來有些滲人。
果然是傷的多了就不怕疼了,之前那次被劍砍了肩,他每日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沒暈過去,還擔心方塵霄那個小崽子笑話,偏要忍著,如今傷得那麼重竟也感覺不到什麼痛楚了,也真是怪事一樁。
這麼想著,溫遲青又突然想起了方塵霄身上的疤痕,縱橫交錯的,雖然隨著日子一天天過的,已經變得極淡,但是如此殘忍的手段,又在他那麼幼小的年紀,肯定很疼吧?
溫遲青身上事不疼了,心裏卻發酸,他手裏攥著方塵霄留給他的手串,想著找一天他去一趟南邊的藥王穀看看他,想著想著心情也莫名其妙變得好了許多,麵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來。
“阿青,可整理好了?時辰快到了。”
“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出來。”
摸了摸衣領上凸起的祥雲紋飾,溫遲青把那串銀鏈子放到了袖中,推開了房門就見到封無雙和封赭立在他門口。
“師傅。”
封無雙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
“師兄。”
封赭咧了咧嘴,笑得一臉傻樣。
溫遲青也笑,問道:
“拜師儀式在哪裏開始?我要做些什麼?”
封無雙擺擺手。
“我們流雲宗拜師沒那麼多要求,你同我去廳堂,在紙上印個手印,再敬杯茶水給為師便可,往後你就是我流雲宗的人了,旁人再也欺你不得。”
溫遲青眨了眨眼睛,口中說了聲好,隨後便跟著封無雙來到了廳堂。
封無雙直直走向廳堂之上,坐在主位,神情不似以往的溫和隨意,反而多了幾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