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溫遲青便撩起衣擺跪下,背脊挺立,神態恭敬的望向封無雙。
“照著念。”
他接過封無雙遞給他的文書,上頭的墨跡尚未幹透,字跡清朗又不失大氣,他一行一行讀下去,讀到‘此生願隱於江湖之中,護得江山周全,乾坤殿上之人無大憂。’之時,眼皮跳了跳,聲音也一頓。
護得江山周全?殿上之人無大憂?
他細細思索了一番,沒想出什麼結果,隻好照著念完,邊上的封赭拿著一柄小匕首走上前,在溫遲青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在他指上劃了一小道,血珠子沁出,封赭點點頭示意他把手指按在文書上。
盡管他師徒二人的這派做法讓溫遲青有種被賣了的感覺,他也不準備逃脫了。
他想著封無雙剛剛說的‘往後你就是我流雲宗的人了,旁人再也欺你不得。’心內複雜萬分,也感慨萬分,終是歎了口氣想:他們有恩於我,拜入門下是報恩,亦是我自己的機緣,猶猶豫豫終不是大丈夫所為。
於是拿著文書,將手指摁下,又接過封赭遞來的茶水,恭敬地敬到封無雙手上,看他目含笑意的喝下,這拜師儀式便算完成了。
幾日之後,封無雙師徒三人便離開了徽州往南方去,他們此行是有些事情要辦,在徽州隻是暫住,溫遲青惦念著要去看看方塵霄,於是讓封無雙他們二人先行,自己另走了一條路往藥王穀出發,行了三日之久,總算是到了那藥王穀。
雖都是山脈,但藥王穀的景致同天恒十分不同,因著是冬日,藥王穀頂上白雪皚皚一片,積成厚厚的雪堆,一腳踩上去陷下去一個深深的腳印,走得越遠腳印越多,溫遲青見了覺得好玩,低著頭踩了幾步忽然記起自從受傷之後,經脈內力仍是滯固,好在封無雙不知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幫著他調理了幾日,又教了他流雲宗的一種特殊的心法,內力運轉竟奇異般的順暢起來,一掃往日的艱澀難疏,他以往碰到瓶頸期的時候還要費好大的力氣去疏通經脈滯固處,卻不知如今如何了。
四下無人,他有意試一試,便提氣凝神,目視著前方,丹田之處的內力流淌至四肢百骸,帶著些滾燙的熱意。
他倏地踏雪而起,衣衫獵獵,在空中劃出一道線來,前麵是鬆柏林,於他的輕功施展極為有利,腳輕輕在木枝上一踏便又騰空而起,這麼一路飛去,不知不覺便到了藥王穀的入口。
門口站了兩個藍衫弟子,麵容冷肅,見溫遲青飛來,下意識的攔住。
“兩位小兄弟,不知你們藥王穀是不是有個叫做方塵霄的?”
那兩個弟子對視了一眼,警惕的望向溫遲青,冷然道:
“你是什麼人?”
溫遲青客氣一笑。
“在下溫遲青,方塵霄是舍弟,在下恰好路過此地,想著來看看他,能否幫在下通報一聲?”
一個藍衫弟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你誆我們的吧?我們小少主可從來沒有什麼哥哥。”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弟子對著他耳語了一番,他神色便有些不對勁了,眼神在溫遲青身上打量了片刻,客客氣氣道:“閣下先等著,我進去問一問。”
那藍衫弟子進去沒多久,帶出來一個長胡子駝背的老人,那老人打量了溫遲青一眼,語氣禮貌而疏離。
“我們藥王穀有規矩,進來不到一年便不能見外人,閣下還是回去吧,莫要讓我們壞了規矩。”
溫遲青還待說些什麼,那老人卻背過身進去了,順道關上了大門。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轉頭下了山,隻是銀雪滿山,映得他神情也似乎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