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才思泉湧,寫完一篇又一篇,此她猶如駐紮在裏的人,一個帶有魔法棒的小仙女。她享受這種情節被她安排走的感覺,這大概也是她喜歡寫的主要原因吧。
15歲初潮到訪的時候,我開始默默找尋我的愛情。在我的畫板裏,我想愛情應該是紅色的,豔麗而放肆;青春,應該是綠色的,怒放而亢奮。
我喜歡極致的對抗。
青春與愛情在我整個成長的調色板裏滲透融合,勾勒出了一種不倫不類的顏色,叫沉淪。我成長的這麵莊嚴的旗幟在看到蕭蕭姨那一刻起,悄悄地覆蓋在青春的遺體上。
蕭蕭姨比我大8歲,是母親最小的妹妹,也是全家人最寵愛的孩子。她從小就離經叛道,我行我素,18歲那年和一個40歲的畫家私奔,外婆氣得病倒,不久離開人世,外公也因此與她割斷了親情,全家人隻有母親與她還保持著聯係。母親把蕭蕭姨當成自己的孩子,即使她是那麼的恣意妄為。
在15歲生日過後的一個星期五,我第一次見到了母親嘴裏常念叨的蕭蕭姨。她剛從法國回來,穿著一襲暗紅色的旗袍,上麵鏽著綠色的牡丹花,及腰的卷發鬆散地垂著,白白的牙齒外麵是妖豔的紅唇,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腦海裏飄過四個字:風情萬種。
那個時候的我,剛剛經曆了初潮帶來的激動、羞澀、緊張和疼痛,對女人這個詞分外的向往,蕭蕭姨就這樣囂張地闖入了我的生活,像一朵妖豔的罌粟,慢慢滲透在我貧瘠而蒼白的生命裏。
與她第七個男友,一個法蘭西憤青分手後,蕭蕭姨回歸祖國母親的懷抱,尋求短暫慰藉。在我的想象中,她的愛情是繁盛的,丟掉了一段異國戀也未嚐不可,缺失多年的親情在此時顯得彌足珍貴。母親是激動的,她最疼愛的妹妹終於回到她的身邊,而且對於她的女兒我來說,對畫畫有著極高天分的蕭蕭姨也許會是最好的啟蒙老師。對了,我忘記說了,除了初潮給我帶來了種種煩惱外,還令我苦惱的就是是否繼續學習畫畫兒。
母親說全家人就屬我最像蕭蕭姨,當她無意發現我作的畫兒以後。
那是在上小學四年級時,一次全校技能大賽上,我以一幅主題為“我的天空”的水彩畫獲得了一等獎後,母親似乎發現了我身上隱藏的繪畫細胞,她找了一位美術老師指導我。也許是因為我的乖巧,老師對我非常肯定,這更篤定了母親讓我學習畫畫兒的決心。
進行了五年專業的學習後,我進入了躁動的青春期,對愛情的向往遠遠大於繪畫。因為我不知道繼續學畫有什麼意義,雖然我也不知道對愛情所謂的執著有什麼意義。
蕭蕭姨第一天晚上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她認真地看了我的全部作品,並詢問了我創作這些畫的動機,然後她非常嚴肅地告訴我,我應該繼續學習畫畫兒,她說她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她。好吧,為了這句話,我重新拾起了畫筆。
在此之前,我曾經對程子航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碰畫筆。程子航是我的同桌,一個學習不好但長得超帥的男生。
蕭蕭姨成了我的老師。她對我進行了非常專業的指導,如何調色,如何運筆。我喜歡上她的課,我喜歡聽她的聲音,我喜歡她握住畫筆纖細的手指,我更喜歡聽她講她的每一幅作品的創作過程。我最鍾愛的是一幅名叫“沉墮”的畫:她赤裸地坐在一片空曠的草坪上,右手拿著尚未熄滅的煙蒂,左手緊緊地抱膝,抬眼,仰望蔚藍的天空。孤獨,寂靜。
“這幅畫是我剛結束了一段深入骨髓的戀愛後創作的。我的愛人因為車禍喪生,如果沒有這次事故,我想我會嫁給他。因為至今為止,他是唯一一個讓我動了結婚念頭的男人。”此時的蕭蕭姨神情淡漠,但我能夠感覺到她內心潮水的暗湧。
“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你可以為他去死!”蕭蕭姨堅定的語氣讓我心有戚戚。
沒過多久,我家就迎來了貌似能為蕭蕭姨去死的人。他叫盧誌恒,是父親的學生,一個學漢語言文學的研究生。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父母再為蕭蕭姨找的男朋友。,
盧誌恒第一次見到蕭蕭姨,我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驚豔。我印象中學習中文的男子都應該像父親一樣,清高,少言。盧誌恒卻是熱烈奔放的,他非常健談,常常把蕭蕭姨逗得前仰後合。他長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相書上說長桃花眼的男人在愛情裏是被寵壞的孩子,他們的異性緣很濃,我不知道蕭蕭姨是否能成為他的終點,至少目前為止全家人除了我似乎都對他很滿意。每周末他成了我們家雷打不動的客人,母親的桂花魚不再為我而做,隻為了盧誌恒的一句讚美,父親也不再吝嗇他的表揚,他說盧誌恒是他教學生涯中難得遇到的有才之人,蕭蕭姨笑得越來越燦爛,而我越來越沉默。我不喜歡這個不速之客,雖然他長得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