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還住在小鎮上,所以每家每戶都是獨立的院子,大火燒起的那一刻,我們都還睡得香甜,警覺的父親發現大火後披上濕床單叫醒我們,把我們抱了出去,火勢洶湧,母親跟在身後,卻被燒毀的家具砸倒,父親轉身回去欲把母親從火中拉出來,但被火燃燒的房梁卻又瞬間塌陷,砸在了父親母親身上。
站在水龍頭旁的我哭喊著向父親母親飛身撲上去,而這時,旁邊被燒著的柳樹枝也搖搖擺擺地倒了下來,在我尖叫前的那一刹那,有個小小的身影,像猛獸一樣迅速地把我撲倒,壓在了我身上。
那個身影,是年僅十一歲的李傑。
父親在火海裏斷斷續續地喊道,楠楠,照顧好李傑。
而母親,望著父親的眼神卻布滿傷痛,我知道,父親對我的囑托傷了她的心。
一個男人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女兒,要照顧好他和別的女人的兒子。
我聽到肩上的李傑悶哼一聲,然後就地滾了下去,他的衣服被燒著了,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像突然長大了一般,鎮定且迅速地爬起身跑到水龍頭前,拿起盆子接水,潑上李傑的肩膀和背上。
那場大火蔓延了半個小時,最後消防隊趕到時,李傑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之前知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個真相時,我曾憎恨他的到來讓母親傷心,可是,當他滿身是傷地躺在我麵前時,我卻像瘋了般哭天搶地地大喊,快救我弟弟!救我弟弟!
救護車嗚嗚地來了,又嗚嗚地載著他走了……
十三歲那年的大火雖被撲滅了,卻仍停留在我心裏。
李傑身上的疤像圖騰一樣,一望便是疼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是他為我受的傷,為我不惜搏命而受的傷。
從那時起,我便擔當起照顧他的責任。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保護神。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責任。
李傑頂著纏滿紗布的頭去上課,每天都會有朋友來接他。他羞澀地看著我說,姐,不要擔心,我以後再也不衝動了。
我微笑,抬起手腕看表,嗯,快去吧,我也要上班了。
李傑走後,我回到屋裏,打開電腦,登錄QQ。
和網友“單戀一枝花”說話,我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聊了一周的“單戀一枝花”瞬間便明白了我的暗示,他說,音音,我想見見你好嗎?
我說,好啊,在哪裏見呢
那邊立刻發過來,你選地方。
在文明路的花式咖啡廳吧。
好。你有什麼特點嗎?
我帶一頂紅色帽子。
好。音音,待會兒見。
我看著對方灰暗了的頭像,自己也關了QQ和電腦,穿戴妥當,然後出門。
在網上,我叫音音,是一個青春活力的女孩。
“單戀一枝花”是個中年男人,他看到我時,眼裏閃出一簇小火焰,我心裏冷笑,卻裝作乖巧地挽上他的手臂說,進去吧,我有點餓了呢。
我點了一份牛排,一杯果汁,還有水果拚盤。“單戀一枝花”點了一瓶酒。
我邊吃邊和他說笑,過了一會兒,玻璃窗上突然映出一張熟悉的臉,你敲著玻璃窗淺笑著看著我,“單戀一枝花”問他是誰?我說我弟弟。說完我就趕緊衝他巧笑道,你先等我下。
然後就轉身衝了出去。
你站在門外說,好巧啊。
我漫不經心地應著,你朝裏麵看了看,問道,他是?
我說,不關你的事。
你抓住我的手臂說,看他猥瑣的眼神,就不像好人。更何況,你在這座城市並沒有熟人,這就是你的所謂的“工作”
你從來不這麼犀利地和人說話,我抬起頭便看到你冷下的臉。
我生氣地甩開你的手說,黃蕭柏,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冷哼一聲,那不知道用不用李傑管。
你……我氣結地看著你,說不出話,你昂著頭。最後我妥協道,好,你在前麵等我,我一會兒就來,到時告訴你詳細。
你聽了我的話才悻悻地走掉
當我扮演完音音後找到你時,你在一家奶茶店喝奶茶。
我坐過去跟你講,中年男人是網站的管理員,他要求見麵和我談以後的工作。
你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問道,什麼網站?
我瞪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管閑事,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再吭聲。李傑說,姐,蕭白學長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