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徐州城地界的時候已經是除夕那天早上了,又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從農舍裏弄來一頭牛,騎著牛緊趕慢趕的才在除夕夜過去前的最後一個時辰趕到了。
那時候魏崢就看見飛花閣燈火通明,裹成球的易泠就坐在廊下,目光呆呆的看著庭院中那顆最大的槐花樹。
江南的冬天雖然偶爾也會下雪,但是通常都不大。
那時候魏崢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強大起來,然後保護她。
她那樣的弱不經風,那樣堅強隱忍。
她似乎發現了他,緩緩扭過頭看他,“離開啦。”她對他笑,淡漠又疏離。
少年的模樣,目光裏盡是滄桑。
魏崢走到中庭那顆最大的槐花樹下,那裏有一個秋千架,他還記得就是那年的大年初一,天空下著雪,很小。
老宅裏沒什麼人,算上他,也一共就隻有兩個主子,所有的下人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個。
所以即便是過年,這偌大個易府也依舊冷冷清清的。
她坐在秋千上,仰頭看著廊下,那時候廊下還沒有現在這麼多的竹簡,隻有一格掛滿了。
她說:以後我保護你。
她說:魏崢,好好習武好不好?
她說:魏崢,先生說你又不認真學習了,如果你一無所有,以後拿什麼來保護我?
她說:魏崢,權傾天下的位置給你好不好?
那時候魏崢隻以為易泠是開玩笑的,滿臉的笑應了一聲兒好。
可是他忘了,易泠從來都不開玩笑的。
易泠說保護他,當真就護了他十多年。
現在他不需要她護著了,她又說:魏崢,你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
所以她走的幹脆。
因為他羽翼已豐,所以她帶走了長生門。
魏崢坐在秋千上,低頭,雙手捂著臉,良久,有淚從指縫間滑落。
大家都說易泠對魏崢太愛,所以注定傷得最重,但是魏崢卻覺得這話不對,因為他傷的一點兒都不比她輕。
隻不過他是男人,他不能像易泠那樣脆弱。
魏崢和二夫人是在徐州過的年,過完年之後,也沒有著急離開。
初二這天,魏崢帶著雲夢去了徐家。
徐笙將徐太傅和徐夫人接回了江南徐州,如今徐家也算是勉強一家團聚了。
今天來的還有一個人,采之,不,或許應該叫長青。
采之畢竟是已死之人。
魏崢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一點兒都不意外。
畢竟她既然還活著,那麼她和徐笙遲早都有這一天的。
魏崢是作為女婿到徐家拜訪的。
徐家二老想要留魏崢吃午飯,但是被魏崢拒絕了。
回去的路上魏崢對雲夢說,“到底是鎮北王府的姑娘,如今朝廷重建鎮北王府,你不回去看看嗎?”魏崢問。
“不回去了。回去做什麼?橫豎也隻有我一個人。”雲夢坦然的笑了笑,“更何況我隻不過是想要一個真相罷了,我自知自己沒有能力重建鎮北王府昔日輝煌,那我回去又有什麼意義?”
“……”魏崢微微歎了口氣,“人這一輩子,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可我不想回去。就就好像世子爺也不想去漠北一樣,那裏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我不想麵對。”雲夢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