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靜的,沒有槍聲,隻聞蛐蛐那單調不倦的叫聲。
夜的黑,讓天空的星星格外明亮,遠遠望去,古老的德州城似乎躺在蛐蛐的叫聲裏,平靜地睡著了。
黑夜掩蓋了斑斑血跡,痛苦磨難;掩蓋了鬼子漢『奸』的猙獰嘴臉,肮髒凶殘。
沒有人知道在這樣的黑夜裏,有多少抗日誌士在敵占區甘冒風險,以死抗爭,他們在經曆著饑餓恐怖,無情殺戮。
李紫蕊走在小巷裏,她停下腳步,望一眼北鬥七星,確認一下自己行走的方向。
她知道牛議員的家,就在那片燈紅酒綠的區域,她要到那裏尋找牛議員。
於其說居住在這裏的多是富人,倒不如說這兒聚集了更多的鬼子漢『奸』。
鬼子的司令部,保安團皇協軍,偽『政府』也都離這不遠,灑樓、飯店、當鋪、茶館、雜貨鋪子,也大多開在了這裏,三三兩兩的行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四處張望的眼睛,還有那拉車的,挑擔的,大多破衣爛衫,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一雙呆滯木訥昏昏欲睡的眼。
窗裏『射』出的燈光像老人昏花的眼,沒有了多少光亮,朱紅的大門,在暗光裏變成了赤黑『色』,門口的石獅大張著嘴巴,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有些嚇人。
這兒,是魔鬼的天堂。
黑暗的角落裏,街邊牆根處,樹下雜草邊,躺著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的窮人乞丐。
酒樓的窗口映出一張張油光肥胖的笑臉,鮮豔奪目的衣裳從窗口悄然飄過,也不知是太太還是陪酒女郎。
一天一地兩相比較,不覺讓人感到陣陣心悸。
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在窗口一閃,像個嫵媚的女妖,讓人浮想聯翩。
李紫蕊悄悄地看著,覺得有些惡心,她似乎進入了群魔『亂』舞,暗藏殺氣的恐怖世界。
她小心翼翼離開這裏,邊走邊看著門上的字,尋找著牛府。
牛府的大門前站著倆便衣,倆小子在小聲說著話,看到李紫蕊朝大門口張望,大聲地嚷:“看,看啥啊!看到眼裏就剝不出來了,快快滾蛋。”
李紫蕊迎了上去,打量了倆小子一眼,“我找牛議員,有急事。”
倆小子嘿嘿嘿地笑了幾聲,一推李紫蕊,“你以為見牛議員就跟見個小老百姓似的,敲敲門喊一聲就能見,回去吧,牛議員不在家,實話告訴你,就是在家,這黑燈瞎火的牛議員也不會客,甭囉嗦,快走吧!”
倆小子扭過頭,不搭理李紫蕊。
李紫蕊看了一眼身強力壯的倆小子,知道再多說也沒有用,她悄悄地離開門口,轉到僻靜處,想了想,飛身上了鄰家的廂房,彎下腰借著夜『色』快速來到牛議員的小樓前,上到樓頂,找到亮燈的窗子,側耳細聽。
天熱,開著窗子,她聽到屋裏倆女人在說話。
一個問:“老爺去了北平,也不知道幾時回來?”
另一個答:“這一去一回就得好幾天,老爺突然遭遇了刺客,耿耿於懷,總想弄個水落石出查個明明白白,動用手下不少人馬,可總也找不出個線索,理不出個頭緒。這次老爺去北平,說是去見個日本將軍,也不知道為了啥事,問,老爺也不說,隻說有事。”
聽到這裏,李紫蕊的心怦怦地跳起來,她在為自己的幹媽擔心,可又不知道幹媽關在什麼地方,見不到牛議員,這趟算是白跑了。
她本想找到牛議員,覺得憑牛議員的本事,今晚就能把幹媽保出來,沒想到,事不湊巧,牛議員去了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