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1 / 2)

小姑娘濃密的頭發仍舊高高梳起,盤成一個圓髻,發髻卻是亂了,有幾縷胡亂地掛在臉上,擋住她光潔的小臉兒。阿孤忍住想要將那幾縷頭發撥開的衝動,隔著一段距離,問:“可是肚子餓了?”

顧嬌搖搖頭,嘴兒一扁:“表姐要害我。”

被綁在屋裏,口中塞了一塊破舊巾子的劉俏俏拚命搖頭,到底是誰害誰啊?這小姑娘看著雖然我見猶憐,但竟然是個帶刺的。

阿孤的眼神變得幽深難辨,他將老牛拴好,又喂了一把幹草,才朝屋裏走去。

口中巾子被扯掉,劉俏俏急忙爭辯起來:“我沒有害她,我好心熬粥與她吃,她竟然將我迷倒。嗟!這小姑娘手段了得,仗著自己一副好樣子,背地裏卻是害人的。阿孤,她不過是你拾來的,我是你表姐,你不該信她!”

阿孤眼神幽暗:“表姐,我再問你一次,我妹妹是被何人收養的?”

正罵得痛快的劉俏俏怔了下:“這,不就是我上回告訴你的嘛。”糟了,編得太多,她記不住最近一回和阿孤說的是什麼了。

“這幾年,我挑著貨擔,走遍了清平鎮數十個村落,便是山戶人家,我亦走了許多遍,卻還是沒有尋到小妹。”阿孤緩緩說著,語調平靜。

“這,表姐後來不是被撞到頭嘛,不大記得清楚了。”劉俏俏趕忙爭辯,“也說不定那戶人家早就從清平鎮搬走了。”

阿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便是,小妹早就不在清平鎮。”

“對啊,對啊!”劉俏俏急急附和。

阿孤直起身子,垂眼看她:“我送你回鍾家。”

送回鍾家?劉俏俏傻了眼,阿孤卻是拉扯著她:“走。”

劉俏俏在地上胡亂地扭著:“我不走,我不走,男女授受不親,我雖是你表姐,但你若是動我一下,我便到官府告你。”

阿孤的眼神變得越發的幽深。

門口光影一動,顧嬌進得門來,他眼皮輕輕一闔,收斂了暗轉的光芒。

顧嬌卻是抽抽嗒嗒,掰著手指數道:“那日表姐初初見我,便要將我賣到鎮上富戶去;昨日阿孤你不在家,她又要將我賣到勾欄院中。”她說著,淚珠子竟然像斷線的珠子般落下,便是劉俏俏看了,也要憐惜幾分。

劉俏俏一陣怔然:“你,你血口噴人!”

顧嬌不理她,纖纖玉手輕輕揩一下臉上的淚痕:“阿孤,你可否幫我到官府報官,就說表姐幹著私賣良家婦女的勾當。”

劉俏俏瞪大雙眼:“你,你血口噴人!”

顧嬌仍舊不理她,隻淚眼婆娑地看著阿孤。

阿孤看著劉俏俏:“是到官府或是回鍾家,你自己選擇。”

劉俏俏又氣又恨,最後還是不情願的低下頭:“回鍾家。”

劉俏俏仍舊挎著她的小包袱,坐在牛車上,一邊咬牙切齒:“這小賤人,虧我忙前忙後的……”

“表姐。”駕車的阿孤打斷她,“既然小妹不在清平鎮了,過一段時間我便要離開清平鎮前去尋她。茅屋中的東西我仍舊留給你。我既離開,每月的銀錢便沒有了。以後你們,好自為之。”

劉俏俏雙眼瞪得老大,片刻才反應過來:“阿孤,你甘作忘恩負義之人,若是你爹娘有知,便是在黃泉之下也不安心!我是誰,我是你表姐,含辛茹苦地將你養大的表姐!我……”

阿孤猛然拉停牛車,跳下來,眼神幽暗:“下來。”

劉俏俏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阿孤。阿孤自小很聽她的話,為了尋唯一的血親,更是對她分外恭敬,她說風便是風,從不違抗。但現在……

劉俏俏跳下馬車,昂著頭,挎著自己的小包袱,深一腳淺一腳走了。

夕陽西下,一股柔和的暖風吹過來,阿孤牽著老牛,怔怔地看著劉俏俏遠去的背影,恍然發覺:夏天來了。

是夜,阿孤熬了粥,顧嬌坐在飯桌旁,阿孤端了碗在門口,兩人一貓一狗,就著昏暗的燈光,喝了幾碗稀稀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