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再看黑老太太的房子,倒是沒有昨晚那麼陰森可怖了,可它恰好又處在一座堅硬山崖的陰影中,陽光照不到的位置,因此遠遠望去,很像一口冷清清的棺材。夏月有點發怵,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敲門。可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回應,剛想貓下腰從門縫中往裏麵窺視,門卻吱吱嘎嘎呻『吟』著,自己慢慢打開了。夏月心想隻要見到黑老太太,就把『藥』包往她懷裏一送,自己趕緊開溜。可沒想到的是,門雖然開了,眼前卻一個人也沒有。這就怪了,難不成還是自動門?夏月忍不住探頭朝裏麵打望了一眼,屋裏光線很暗,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朦朦朧朧的。
突然“喵嗚”一聲,從黑暗中跳出一隻凶惡的小動物,夏月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借著門口的光亮才看清楚那是一隻通體純黑、四隻腳掌純白的貓。黑子一看到它,便呲牙咧嘴的咆哮起來。貓也不示弱,渾身『毛』根根炸起,像個刺蝟,兩隻黃燈兒似的眼珠瞪得圓溜溜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爪子像鋒利的冰刃,唰的伸了出來。
看這架勢,隨時都可能爆發一場你死我活的貓狗大戰。
夏月趕忙蹲下身安撫黑子,柔聲細氣地跟它商量說:“黑子乖乖,別叫,我進去送了『藥』就馬上出來,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黑子猶豫地看著夏月,然後伸出舌頭來『舔』『舔』她的手,發出一陣不情願的嗚嗚聲,又衝著那隻貓示威似的高叫了兩聲,才乖乖伏倒在地。夏月『摸』『摸』它的頭,站起來小心翼翼踏進門去,試探地喊道:“有人嗎?我是來送『藥』的!”
耳邊馬上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蒼老聲音:“是清清嬸子家的夏月姑娘嗎?踏雪,快把客人迎進來。”
“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沒有見過麵。”夏月很奇怪,便不由自主地跟著黑貓踏雪一步步走進最深處的房間。這裏的光線比廳堂要稍微明亮些。除了桌椅櫃子,靠牆還擺著一張羅漢榻。那株破屋而出的老桃樹就盤踞在居室中央的位置,根係藏匿在深不可測的地底下。
黑老太太歪在榻上,倚著一隻軟枕,手裏正繡著什麼。她穿一襲黑衣,蒼然古貌,肩膀上搭著蜘蛛網似的的灰『色』披肩,臉扁扁的,很小巧;眼窩深深凹陷,眼瞳的顏『色』淡得幾乎透明;可頭發卻保養得極好,黑雲一般盤在頭頂,右鬢還『插』著兩朵白桃花。因為背光而坐,整個人看起來黑影森森,像裹著一團濃霧。
夏月忙上前問好,黑老太太放下手裏的活計,眯著眼打量了她一會兒,揚起眉『毛』滿臉堆笑地說:“別站著,快,快坐!”
“『奶』『奶』,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夏月便隨便找了條板凳坐下。
黑老太太笑道:“你昨晚不是已經在村裏走過半圈了嗎,雖然沒到我這邊,也有大半村的人見著了不是?老太太我耳不聾,眼不花,大家都在議論說清清嬸子家裏來了個極漂亮的小閨女,我又怎能沒聽見?小地方就是這樣,誰家有點新鮮事都瞞不住的。”
夏月想想覺得也對。
“哎,這家裏就我和踏雪,客人來了也沒個幫手來照應,還好我剛沏了壺熱茶,這就給你倒上。”說著,黑老太太作勢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