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這樣,她不如直接順著這邏輯繞下去了好了

蘇晴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的看了一眼書房裏原主母親留下的各種物件,幾乎整個屋子都是原主母親曾經的痕跡,像是花瓶中插花的小習慣,削鉛筆時在尾端留下的劃痕,清理煙灰缸之後總喜歡倒過來,書房裏的窗簾永遠是她喜歡的淺綠色……

這個男人將這些小習慣保持了數年之久。

在這麼些年裏,他或許忘記過自己的生日,但卻總記得結婚紀念日時給原配妻子的墳上送去一束不重樣的鮮花。

而這僅僅是因為新婚時妻子的一句抱怨。

“爸爸,你知道我為什麼永遠沒法原諒你嗎?”

蘇晴靜靜地開口,任憑身體中那股莫名的情緒掌控住了這具身體,“我一直都覺得……你把事業看得比媽媽和我都要還重要,你一直都沒法忘記媽媽,她是你心中唯一的妻子,但是你卻娶了別人——你知道嗎?這不僅是對媽媽的侮辱,也是對你現在妻子的侮辱。”

“為了利益,所以你娶了現在的妻子,在這長達數年的夫妻生活中,你從來沒有記住過她的生日,你甚至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我知道她恨我——但我更知道她為什麼恨我,正是她愛你,她才沒法恨你,她隻能將這種恨意強行轉移到我身上,這就是她……”蘇晴忽然笑了一下,“恨了我二十年的理由。”

“看上去真是太可笑了,我又沒有欠她什麼,所以我才看不慣她。”

蘇父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晴,“小晴……”

蘇晴接著說了下去,她微微抬起下巴,語調流暢的敘述下去。

“我看不慣她,也討厭她,但我可憐她——我可憐她將全部的青春和精力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所以我從來不覺得她搶了我媽媽什麼東西。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這是媽媽告訴我的。”

蘇父的肩膀微顫了一下,他伸出手捂住了臉,指縫裏透露出滾燙的淚水來。

“她還告訴我,愛情是純粹的——可惜這一點連我自己都沒做到。”

“爸爸你知道嗎?”

“看慣了壞掉的愛情觀之後,對於媽媽那種純粹的、潔白的愛情觀,我早就沒法接受了。”

蘇晴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從自己身體裏抽離掉,就著最後一丁點情感,她聽見自己這麼說道,帶著一種,像是少女一般的憧憬。

“我是多麼羨慕媽媽啊,媽媽她就連死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和我不一樣——她從來沒有恨過任何人。”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衣料摩挲的窸窣聲,蘇晴快步上前推開門去,眼尖的望見了拐角處來不及掩飾的一抹白影和隱約的哽咽聲——

她依稀記得,繼母今天就是穿的一條白色的小禮服。

看來賭一把真是正確的決定。

——蘇晴始終沒法理解這個世界的邏輯,以上這些原主心裏的嘴炮根本就是沒什麼意義的廢話,在蘇晴眼裏還不如垃圾,但是意外的是,好像所有人都接受了“大小姐本質不壞,大小姐是個善良的孩子,大小姐隻是個孩子可以被原諒”這個設定。

看起來就連蘇父都渾然不在意之前她荒唐狼藉的往事。

不過也對,對於他們來說,年少荒唐算什麼,一句小孩不懂事叛逆期就可以解決。重點還是之後那些龐大的利益交錯,那個時候,可就真沒什麼不懂事就能解決了。

大小姐的確是受害者沒有錯,但誰有能說她最後的結局沒有自己咎由自取的緣故呢?改變人生,逆轉人生,這又何嚐不是對她原來長達二十餘年生活的一種抹殺和全盤否定呢?

更何況還是由她這麼個毫無關係的人來做,就更像是一種諷刺的笑話。

——所以說,這也就隻是個遊戲了。

還是個半點營養都沒有,連雞湯灌下去都膩人的要死的遊戲。

蘇晴定了定神,先不管這麼多,先把自己這邊的隊友從歪路上拉回來才是正經事。蘇晴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她還沒有到最後的地步,始終還有挽回的餘地。

不急,現在,還有的是時間。

而耳邊冰冷的機械聲正硬邦邦地回響道:[恭喜玩家達成——珍惜擁有6%完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