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平陽賓館是時代交替時的建築,在當時是最‘現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後世界就萬象更新,沒用兩年就成了上一個時代的‘遺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中間灰頭土臉,連地下車庫也一樣像個苟延殘喘的老人。
車庫裏連個監控也沒有,後來才後知後覺地在車輛出入口補裝了一個,算是緊跟時代的腳步。
段寒江從樓梯旋風一樣的旋下來,撞開防火門,猛地和人撞個正著,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剛才的小夥。他下意識抓了一下對方的手,差點就把人押起來抵牆上銬手銬。
不過反應過來他立即鬆開手,隻是抓了一下對方的手,他倏然凜直身體,撇出嘴角的一絲笑意說:“扯平了。”
“你們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問住了,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話,倒像是認真地在請教。他迎上對方投來的視線,臉上的笑意明顯了兩分,“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作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他自己都快不確定他的警服是不是還合身。
“直覺——”小夥隻說了兩個字,段寒江立即『露』出不信地表情,他換言道,“你看人的時候視線一掃而過,剛剛出來時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這件事,而是立即關注周圍的環境,還有,你剛打算把我銬起來吧?警察同誌。”
段寒江終於正視起眼前的年輕小夥,哂笑了一聲,既然知道他是警察,幹脆盤問道:“姓名?年齡?鬼鬼祟祟有來這裏幹什麼?”
“聶毅,24,我來這裏幹什麼需要向警察報備嗎?”
段寒江的視線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地把麵前的人打量了兩遍,終於看出來他的犯罪直覺從哪兒來的,笑意冷下來說:“別以為出來了,就又能為所欲為了。”
聶毅聽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知道說是他從哪裏出來了,他沒問段寒江怎麼知道的,抬手『摸』了『摸』頭,頭發還沒有長出起來。
他坦然地保持著笑容,認真地回答:“我從來沒為所欲為,就算我坐過牢也不說明我一定犯過罪。”
這話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詮釋這句話,坐過牢卻沒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類型,久而久之就會對這類人很敏感,雖然現在都講究證據了,但這種敏感往往能確定他們尋找證據的方向。
他重新審視起聶毅,發現這人就像是大盤的股票一樣不穩定,搖擺在普通人和危險份子之間,他真說不準該往哪邊站。
“有什麼不服找法院上訴去!”段寒江真心實意地回答,接著又關注起周圍的環境,除了他們車庫裏誰也沒有,他又回到開始的問題,“老實交待,你在這裏幹什麼?”
“警察同誌,有的時候慣『性』思維是很影響智商的!”聶毅波瀾不驚地對著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過來,他繼續氣定神閑地說,“你們總認為犯過罪的人還會犯罪,殺人犯始終是殺人犯。”
段寒江接道:“後麵一句沒有錯,殺人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罪名,犯過罪的人還會繼續犯罪這是一種可能『性』,沒有總認為,而是機率比較高——”
“小聶!”
突然一句『婦』人的喊聲『插』進兩人中間,段寒江轉頭,看到一個穿著保潔衣服的中年『婦』女擰著一隻巨大的塑料口袋從樓梯下來,口袋裏裝的都空瓶紙盒之類的。
『婦』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轉向聶毅問道:“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沒出聲,等著聶毅回答,聶毅臉上絲毫看不出心虛地說:“嗯,這是我朋友,來幫我的。”
『婦』人哦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真是白來了,今天就隻有這點,最近賓館生意不太好。”
“沒事。”聶毅爽朗地笑出聲,接過『婦』人手裏的袋子,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零錢,數了二十三塊給『婦』人。
『婦』人接過錢說:“那我先走了,小心別被看到了。”
段寒江驚異地看著兩人,他都要懷疑這袋子裏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這偷偷『摸』『摸』地就為了二十三塊?
看著『婦』人從原路返回之後,他問聶毅,“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收廢品。”聶毅坦然地回答。
“收廢品?”段寒江覺得不可思議,不是收廢品不可思議,而是眼前這人來收廢品不可思議。
聶毅認真地說:“我上學沒畢業,還坐過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聽出眼前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夥語氣裏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種被聶毅這張沒有缺點的臉給『迷』『惑』了的錯覺,頓時心裏生了一股幫他介紹工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