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夜情(1 / 2)

從價錢談起的事情很難浪漫得起來嗎?其實,對現代的旅行者而言,這樣的觀念應該好好修改。

我喜歡用彈性一點的眼光來看世界。

錢不能使鬼推磨,但有時可以買得活人的某種自由。

錢不能買心情買快樂,但可以買一個更舒服的環境,買得無可挑剔的服務水準,買得不受幹擾的精致空間,買得真的浮生數日閑——如果旅行目的不是冒險、不想越玩越累、想要享受“高貴的無聊”與“輕鬆的優雅”,那麼,錢可以讓你玩得真的好舒服。

如果你住過全世界熱愛旅遊人士評定為“永誌難忘”前三名的旅館:aman(阿曼)係列、四季飯店和ghm係列,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明白我的意思。

連這前三名的旅館的排行,都與價錢有關,第一名最為高貴。以在巴厘島來說吧,要享受阿曼係列旅館“服務生比客人多”“個人享受空間大到奢侈的地步”的浪漫情調,每晚至少要付出八百美金以上,該飯店最自誇的竟還是:客觀上你以為應該叫做肥羊的客人,都認為此生難忘。我目前隻住過柬埔寨的amansara。

每間阿曼係列旅館的房間數,一般都不超過五十個。

ghm係列,其實是阿曼的副品牌,是大股東轉投資的產品,他們當然也知道,阿曼係列一晚房錢幾乎是東南亞國家上班族一個月的薪水,所以想要創造出另一係列情調略相似、陳設略相符的旅館。這個係列的旅館,房間數設定在一百以下,一樣依傍好山好水,建築上依然考究,兼重氣派與細節。

我住過巴厘島的三個ghm係列旅館,分別是烏布的chedi(石頭)和位於東海岸的serai和離鬧區不遠的legian(不得不虛榮提起,我住的還是梅格·萊恩住的同一個房間哦),當時的一夜情,每晚在一百二十美元和三百五十美元之間,至今還難忘陽台上的懶人床、遊泳池上的月光和夢裏低吼的濤聲。

住在那樣的旅館裏,從小也有點自視清高、認為一肚子理想比一肚子現實可愛的我,第一次覺得人生努力工作賺錢是絕對有意義的、花錢是痛快的。

享受無聊,才能邂逅優雅

老實說,我本來對於台灣的飯店能有什麼優雅感受很質疑,我所住過的本地豪華旅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者實在不少,許多號稱豪華飯店的旅館,裏頭的所謂設計,不過在賣弄樣品屋似的俗麗裝潢,要不然就是服務人員態度晚娘、喧嘩得像在菜市場,台灣的觀光旅遊點設施常停留在“開發中”的麵貌,過度人工、設計上像貼撒隆巴斯(日本藥品商標名。——編者注)般的不注重整體美感,遊客嘈雜熙攘,最糟的是垃圾滿地……

加上專屬我個人的大問題:隨時可能會被熱情而善意的電視觀眾找去合照。在過了“郊遊求偶期”,也還沒進入“親子度假期”的我,總覺得與其走馬看花、拍照留念,還不如留在家裏發揮想像力。

“一個晚上值得花一萬多台幣嗎?”在我告知眾好友,我要到涵碧樓過一宿時,這句話不斷地鑽進我的耳朵裏。

位於日月潭畔的涵碧樓就是一個ghm旅館。雖然說這係列旅館希望創造高貴不貴的風範,但在“正常人”心目中,為一個晚上的住宿付出近一萬四千塊台幣(含服務費,不含早餐),還是一件高貴得令人心痛的事情。

從小我祖母教育我,要勤儉持家才會有出息,如果她知道要花一萬多塊才能睡一個晚上,肯定會情不自禁的罵上一句“麼壽死囝仔”。

花大把銀兩買一夜情,值得嗎?

根據我的經驗,好的飯店一定貴,貴的飯店不一定好。我不喜歡當凱子,然而拜訪了涵碧樓的新建築,我必須承認它也是一個令人想要再度犒賞自己的旅館,比我想象中的好,那就值得。

雖然我也為它捏一把冷汗,它所主張的旅遊方式,比一般國民旅遊可以接受的方式超前了十年。一般國民旅遊,主張的是“享受驚喜與刺激”,但ghm的主張,是“享受無聊”,無聊才是真正的度假與休息。

享受無聊,才能邂逅優雅。

天下事輪不到我擔憂,涵碧樓耳目一新

涵碧樓,蔣家專政時期的行宮,如今雖然可以飛入尋常百姓家,在國際級建築師kerry hill規劃中,與業主想要創造經典建築的大手筆投資下,好歹還有一點尊嚴與身價,這樣的旅館能夠誕生,沒有被“能賺就賺”這種很商業的觀念打倒,我覺得可喜可賀。

我住過這位建築師所設計的另一個飯店,住於澳洲布裏斯班的the heritage,也在巴厘島的amanusa喝過下午茶,我知道他曲高卻不和寡,風格簡潔卻細致,從不浪費一絲自然風光。

果然,它給我另一種角度來看已經很喧嚷很人工的日月潭。

我住的是裏頭很一般的“湖景套房”。十多公尺的陽台,在在對準日月潭的山色湖光,一進房門,湖光嘩然闖進視線裏,我發出“啊”的一聲輕歎。

從寬大的陽台懶人床上看日月潭,心情也慵懶如詩。

我來時陽光普照,山色入簾青,水色渾綠,很有觀點的年輕服務人員卻說:他最喜歡的不是這麼明媚的風景,而是台風天風雨欲來的時候,湖上飄著一層霧氣,那真是“月朦朧鳥朦朧”,很多客人會在台風來時取消訂房,其實應該反其道而行,他說蔣公是最懂得享受也最注重安全的,他挑的別館必定在一個無恙的所在。台風天客人特別少,他在涵碧樓觀風觀雨,深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旅館從業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