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像度假(1 / 3)

我帶了一本叫做《旅行的藝術》的書到西澳去。

作者是有英倫才子美譽的艾倫·狄波頓。書中著墨甚深的不是旅遊,探討的其實是旅人的內在心理。身為一個生活的哲學家,狄波頓描寫他前往加勒比海度假勝地巴貝比的幾段文字,讓身為讀者的我察覺,他信仰的其實是“行萬裏路不如讀萬卷書”。他說:

“我的身體和心靈是難纏的旅伴,難以欣賞這趟旅程之美。身體發現這異地不好入睡,抱怨天氣炎熱、蒼蠅亂飛、旅館的餐點難以下肚;心靈傾向焦慮、無聊、自由來去的哀怨,擔心錢帶得不夠。”

雖然他喜歡旅行,然而有時他不免覺得最精致的旅行還是想象——在家閱讀那本聖經紙印成的英國航空公司全球飛航時刻表。

我不是哲學家,不那麼計較現實與理想間的距離(反正任何的不舒適都會成為過去),由於經常旅行,心理上也已經懂得自動疏通不安全感與焦慮。隻有在晚上難以入眠時,我會懷念起家裏完全靜謐的入睡環境以及有自己氣味的枕頭和被單,告訴自己:其實即使是在超五星旅館,也沒有一張床比得上家裏的那張床。

有些幸福必須離開之後才能真正品嚐

在家裏時我總愛上網在各大旅遊網站亂闖,一心想要飛出去度假給自己犒賞,往往在懷念家裏那張床時,我才發現,有某些幸福的感覺常常被日複一日的生活公式隱藏,必須離開才能真正品嚐。

不過,如果狄波頓到了西澳,我想,他身體和心靈的抱怨應該比較能夠舒緩。北半球入冬時,南半球入夏,天氣不冷不熱,迎麵的風柔軟而幹爽,處處有美食餐廳,食物鮮美超乎想象,此地也地廣人稀到不可能發生任何的交通阻塞,連旅館都很便宜,每夜不到一百美元的舒適旅館到處都是,這個城市也不是以血拚聞名,不必擔心錢帶得不夠。

這可以說是我最無焦慮的一次出遠門旅行。

身在帕斯,西澳最大城市,幾乎是“強迫放鬆”。最愉快的事情是到monger湖喂黑天鵝,所有優雅的黑天鵝和嘈雜的海鷗都不怕人,專心搶食。夕陽照在湖麵上時,天空由橘黃漸漸轉為粉紫,陽光還會在天空上秀好一會兒才打道回府。而人們也利用著僅餘的天光從事騎單車、慢跑、散步的日常運動。

在柏斯要迷路不太容易,由於天低地闊,高大的建築物顯得稀落,隻要認定兩千年新蓋的建築天鵝鍾塔,就可以分辨出東西南北。

天色一暗,就是美食餐廳獨擅勝場的時間。柏斯的美食餐廳密度之大,遠居西方都市之冠,每走幾步,就是一家咖啡店,要不就是異國餐廳:泰國、印尼、印度、西班牙、北歐菜,在這裏都大受歡迎。老實說,我很少看到這麼喜歡外食的西方都市。在柏斯,就算三百六十五天,每晚你想吃到不一樣的美食餐廳,都不愁山窮水盡。其中,又以海鮮最叫人驚歎。柏斯依山傍海,海洋又無汙染,處處是新鮮的海洋滋味。我的每日晚餐,幾乎都是一邊啜飲美酒,一邊大啖生蠔度過。

大白天,在柏斯都市裏車少人也少,我常常懷疑“人到哪裏去了”,幾乎隻有在餐廳才能感受什麼叫做人潮。人們像珊瑚礁旁的熱帶魚群般,湧向餐廳覓食。

美食餐廳,幾乎都要預先訂位,否則還是有向隅的危險。

在柏斯的幾個晚上,我住在市區missmaud幹淨雅致的北歐飯店裏。有天晚上,直接在住宿餐廳吃海鮮自助餐,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大盤法國菜最貴的食材——好幾百隻小螯蝦映入我的眼簾,任君取用。法國老饕到了這裏,恐怕舌頭都會打結吧。

有一家餐廳,我慕名已久,就是我曾經在日本美食頻道上看過好幾次的fraser餐廳,日本人說,訂位得訂半年才有位置(老板誠實地說,並沒有那麼誇張,隻是有時他會以此理由拒絕帶著吵鬧小孩上門的夫妻,怕破壞情人們的用餐氣氛,所以才有這樣的傳言)。它位於柏斯市內大公園——國王公園最好的觀景點,可以一邊看比任何染料還藍的海,一邊吃海鮮。

我到時天還澄澈地亮著,好多年輕戀人就在外頭綠草地上,吹風看夕陽談戀愛。讓人感覺人生這樣過下去,好像一輩子都活在伊甸園裏。

澳洲菜份量驚人,我總是吃到撐了才回飯店,晚上就在朝著市區街道的小陽台上練我的佛朗明哥舞,順道消耗能量——反正市區街道上行人也少,不會有人發現一個東方女子鬼鬼祟祟在陽台走廊上踢踏踩。累了,就睡了,明天太陽自動會爬上天空,不勞我費心。

酒酣耳熱後,我心想,這真是一個讓人在此即使混吃等死也心滿意足的度假城市啊。

跟海豚一起遊泳

當然,酒醒之後,我可不甘心隻在此混吃等死。

我很期待事先安排的與海豚共泳的行程。

潛水時我曾看過鯊魚、海龜、一公尺長的拿破侖魚和超過一米五長的石斑魚,就是沒有在水麵下看過海豚。隻看過它們在海麵跳躍的模樣。

老早就聽說西澳與海豚共遊的行程。在夏威夷或其他旅遊勝地,也都以與海豚共遊招徠遊客,但這些地方的海豚,多是人工豢養的海豚,不像西澳,徹徹底底是野生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