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泊快步追上尚未走遠的宋遊玄,殷勤地接過他的傘:“宋大師,我幫您打傘。”
“我自己來就好。”宋遊玄笑容溫雅,“都出來了,就不用再裝了。”
蒼泊還是恭恭敬敬的:“宋大師您是真大師,不是裝!我聽戰哥說他那個平安扣就是您送的吧,那可是件寶貝啊,您就這麼隨手送了,嘖嘖……還有您店裏的玉雕,一個個都是極品啊!”
宋遊玄不見歲月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溫柔:“我聽邢戰說你想成為天師?”
蒼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啊,不過我離真正的天師還差得遠。”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歲。”
“真是年輕啊。”宋遊玄眸光微閃,“你想當天師,你家裏人什麼想法,你父母支持你嗎?”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故了,家裏隻有一個……嗯,大哥……他……唉,也沒什麼好多說的。”
午後的陽光帶著灼人的熱氣,宋遊玄的傘遮蔽了大部分的光,但還是有淡淡的散光落在他臉上,清逸的臉龐如同玉石般晶瑩光澤。
“大哥……啊……”宋遊玄望向遠方,如囈語般歎息。
午夜時分,水月人家已閉門歇業。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當空,沉睡中的集市在如水月華中隱隱綽綽。
邢戰和宮牧坐在二樓最角落的卡座裏,幽靜黑暗的茶坊隻有一盞燈昏昏黃黃,照亮一隅。
燈初看是防風燭台,其實是仿古的工藝品燈,是邢戰在集市裏閑逛時收來的,擺在古色古香的茶坊裏頗有韻味。
他將燈的亮度調到最低一檔,按了按太陽穴:“還要多久?”
“快了。”宮牧坐在他身邊,一張嬰兒肥的小臉在淡黃色的燈下如同秋月滿輪。
邢戰掃了窗外的圓月:“大好月色,我居然跟你這麼個小孩兒賞月,唉,悲哀!”
宮牧冷眼一瞥,豔麗的華光過後,化身為長發緋袍的宮牧。
“你說誰小孩兒?”
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麵部曲線,墨玉般的眼眸流光溢彩,眉間的九瓣蓮與他殷紅的薄唇交相輝映,宮牧的容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甚至帶著攻擊性,冶豔如妖,讓人輕易不敢直視。
邢戰不自覺地向後靠:“你這是一言不合就變身啊,也不怕浪費了你的靈力?”
“無妨,少年的模樣見人,終究還是弱了些。”宮牧側過身,在牆上投下一個風流卓絕的剪影,緋色長袍如流水一般滑動,將燈光染成紅色。
“你們鬼也以貌取人的?”邢戰逗趣道。
“若不是你……”話到嘴邊,宮牧又忍住了,似是惱火地斜飛一眼,光芒在他眼中流轉。
邢戰笑容肆意,眼中倒映出宮牧的身影。
宮牧忽然將視線投向黑暗:“他們來了。”
邢戰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個模糊的身影搖搖晃晃,最終掙脫出來,向他們靠近。
當邢戰看清他們的模樣時,眉毛一挑,隨即苦笑搖頭。
來人麵色慘白,形容冷峻,一身黑衣,腰束玄帶,雙臂上纏繞著鎖鏈和鐐銬,頭頂高帽,上書“天下太平”。
這還不算怪異,他的左肩上坐著一個樣貌不過四五歲的小孩,雖然也臉色煞白,但笑嘻嘻的十分可愛。他身穿與另一人同款的白色小長袍,赤.裸的小腳丫在衣擺下踢來踢去,頭上戴著頂小小的高帽,上書“一見生財”。
邢戰偏過頭,在宮牧耳邊道:“他們就是黑白無常?”
“正是。”宮牧端坐不動。
“見過星君。”黑無常微微欠身,白無常笑眯眯地揮手。
“坐吧。”宮牧指了指卡座的對麵。
黑無常泰然入座,白無常從黑無常肩膀上跳下來,可一坐下去就看不見人影,隻露出小白帽子在晃來晃去。隻見他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往上抬,越拉越長,竟然拉成細竹竿,硬是把小腦袋撐得高出桌麵,粉色的舌頭也從小嘴裏吐了出來,垂在桌子上。
邢戰不忍直視地撐著額頭。
宮牧額頭青筋直跳:“謝必安!把你的舌頭收起來!能好好談正事嗎?這裏還有凡人呢!範無赦,你管管他!”
白無常謝必安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來轉去。
黑無常範無赦的聲音低沉暗啞:“別這樣,地府宣傳辦下達了最新的通知,要我們微笑服務。”
白無常隻得縮回腦袋和舌頭,站在椅子上委屈地扁了扁嘴,奶聲奶氣地說:“可你從來不笑啊。”
黑無常牽起僵硬的嘴角,一張冷臉更加恐怖了。
邢戰再次不忍直視地低下頭。
“夠了!”宮牧覺得自己血壓有點高。
黑無常立刻回複嚴肅的表情,冷冰冰地問:“星君傳我們來,是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