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心裏存著某種疑惑的時候,看某些事物的眼光就會自動帶上特殊的“濾鏡”,想方設法地往自己的想法上靠攏。
秦琅本來就已經懷疑到了秦笙的身上,哪怕她對秦笙並不是很喜歡,也很不想承認這份讓她垂涎的成績是屬於秦笙的,但在潛意識裏她已經承認了這個結果。
所以,這些視頻她越看越覺得眼熟,到了後麵甚至已經斬釘截鐵地認定秦笙就是那個叫琴聲依舊的女主播了。
在遊樂場玩了一天的卡斯特和秦笙一夜好眠,分析了一個晚上視頻的秦琅卻是半點兒睡意也沒有。
常淑儀過來的時候,她還兩眼泛著血絲,一臉不甘地盯著電腦屏幕。
“你這是在幹什麼?”常淑儀不滿地說道,“身為一個藝人,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和外形優勢是對你的基本要求,你私底下就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
常淑儀這個人重利,說這些話當然不是因為突然感性當頭,對秦琅有了什麼真切的關心。
她不過是習慣了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但凡有了什麼不受控製,都會讓她心生不滿。簽在她手底下的藝人,不管是發展規劃還是生活中的狀態,都必須是她說了算。
這種變態似的控製欲,在前兩位進入一線的藝人跳槽離開以後,不僅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加嚴重了。
秦琅和常淑儀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各取所需的關係,對彼此的情況心知肚明。
對於常淑儀的心思,秦琅看得明明白白,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她也沒有把常淑儀真的當成夥伴看待就對了。
本來應該是一個通力合作的團隊,團隊裏的成員卻各自為營,誰也沒有完全正視過誰。就像是火車的車頭車尾朝著兩個方向開,這樣的狀態怎麼可能完好無損?
“我可能找到‘琴聲依舊’了。”
秦琅沒有去搭理常淑儀的話,反而將電腦關上,轉過身看向了常淑儀。
因為熬夜的關係,她的眼睛裏還有一些紅血絲,看上去疲憊中還帶著幾分狠厲。
常淑儀聽到她的話,果然暫時把其他的事情放到了一邊:“找到了?這麼快!是秦家那邊幫忙了嗎?”
秦琅聽到這個,臉上的怒氣一晃而過:“秦家?也算是吧。”
“那個人是誰?把名字和地址告訴我,我去跟她談,”常淑儀躍躍欲試,“終於可以把這事情給定下來了。”
“不,這個人我自己去跟她談就可以了,”秦琅見常淑儀又要發怒,連忙補充道,“我認識她。而且,我有把握讓她同意我的要求。至於整容?不需要了。到時候隻要微調一下,然後用化妝技術遮蓋幾分就夠了。”
她們口裏的“整容”,隻要全方位的變成另一個樣子才叫整容。至於稍微弄一弄頜骨,修一修眼角鼻梁什麼的,那叫微調。
秦琅和秦笙本就是血緣關係很近的堂姐妹,秦家人眉眼之間都有幾分相似。
不過,如果不特意做些什麼,那麼一點兒微弱的相似根本不會讓人認錯了人。如果說雙胞胎之間的相似度可以達到九分十分,她們倆的情況也就才一兩分而已。
平時倒看不出什麼。
但是,在整容的時候,就因為這一兩分的存在,可以讓她省去很多功夫。
用秦琅的思維來說,就是整容和微調的區別。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先交給你自己去辦,”常淑儀看了秦琅好一會兒,才終於點了頭,“一有拿不準的地方,記得一定要來問我的意思。”
秦琅這會兒哪有功夫跟她一直說這些?心裏帶著幾分不耐地隨意應付了幾句,甚至來不及補眠,就隨隨便便梳洗了一下出了門。
這麼急,一是因為她想要早點確定下來,二卻是因為心頭有一把火在燃燒著。
這就是秦家!
當初她出道的時候,看中了一個劇組的女二號,不過是想讓秦老爺子去跟那位曾經有過交情的導演說一聲,將她送進去。
結果呢?
說她好高騖遠,不知道自力更生!
她又沒有一出來就衝著女一號的位置去,還不夠踏實嗎?到了後麵,還是她自己找上門去麵試,辛辛苦苦才混了一個小丫鬟的角色,不過寥寥的幾個鏡頭,導演對她的要求還很高。
先是被秦家拒絕,又在劇組過得不順心,秦琅一氣之下,連那個丫鬟的角色也沒有演,帶著自己的東西就走了。
誰知道那部劇播出來以後,那個不過才幾個鏡頭的丫鬟角色因為性格鮮明,給觀眾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連帶著那個臨時拉過去的新人演員都跟著火了一把。
秦琅對秦家的怨氣就更大了。
如果不是秦老爺子太過分,讓她心情不好,她怎麼會放棄?
什麼自力更生,什麼眼高手低,不過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為什麼到了秦笙這兒就全都不管用了?
先是走後門讓她在官方的晚會上單獨表演,還是不止一個節目!後來又將她推成了什麼直播大賽的第一名。
沒錯,在秦琅眼裏,秦笙的這些成就絕對是秦家給的。
身為秦家的一員,她明明也該有份,結果全都傾向了秦笙。這就是秦笙占了她的便宜,讓她還回來有什麼不對?
秦琅就是帶著這樣的心理,直接找到了秦笙家。
秦父秦母前一晚被秦老爺子留在了秦家老宅,估計是有什麼事情要商量。所以秦琅過來的時候,家裏隻有秦笙一個人。
當看到門外的那張臉時,秦笙是很不願意開門的,真想直接叫小區的保安將她趕走。
但是,秦笙又不得不跟這人接觸。否則,她怎麼知道秦琅到底是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呢?
“開門見山,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秦笙開了門以後,見秦琅走進來,也懶得跟她寒暄了,直接說出了口。
她連門都沒有關,看了看屋外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幹脆就這麼開著門站在那兒。如果秦琅突然發瘋,她也來得及避開。
“秦笙,我知道你是誰。”秦琅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合眼,情緒也處於不太穩定的狀態之中,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怕,“你以為你瞞得很好,對吧?”
秦笙看了看她這樣子,冷笑了一聲:“哦?我倒是不知道,我還能是誰。”
秦琅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頓時就氣得直咬牙。
從小就是這樣,秦笙好像很少生氣,懂事得讓那些大人心疼,連一向嚴厲的秦老爺子見了她都會多一些笑意。
在大人眼中,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隨時都會掛在嘴裏稱讚幾句。但在秦琅看來,隻恨不得把她這個堂妹的臉給撕碎。她總覺得秦笙是在看不起她。
而實際上,不過是秦琅自己察覺到了差距,內心有幾分自卑,所以看別人都像是在嘲笑她。跟她隻相差幾歲的秦笙,就更是成了她的心頭刺。秦笙不僅比她小,也比她更討長輩喜歡,秦父秦母感情和睦,比她那對麵和心不和的父母看上去美滿得多。
就連在音樂上的天賦,秦笙也是實力碾壓了一眾同輩。
從那個時候起,秦琅就完全將秦笙視為了敵人,根本沒有想過兩人其實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當時大學畢業,她舍棄了音樂,反而浸入了演藝圈,急著攀關係成名,主要是因為她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但還有另一方麵的原因。
她怕被秦笙趕上來!
秦琅知道,憑秦笙表現出來的天賦,如果她也走同樣的路,在秦家人不偏不倚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勝過秦笙。
所以,她幹脆放棄了這條路。
秦笙最不擅長的就是演戲,從前秦笙他們學校要排練兒童節的舞台劇,老師見她長得漂亮讓她去演小公主。結果就因為她在這上麵完全沒有點亮技能,隻能去演了一棵比後來扮演小公主的女生還要漂亮的樹。
既然秦笙不擅長,她要贏過秦笙就簡單多了。
那時候秦笙還是一個高中生,秦琅當然是要趁著她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率先闖出名氣,狠狠地將以前受到的屈辱打回去。
誰知道……
她在這上麵也沒有比秦笙好多少,反而連原本還算可以的嗓子都給毀得差不多了。
每次一看到秦笙的那張臉,秦琅就會忍不住心頭的怒火,這是從小到大積累起來的憤懣。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直播間的主播,”秦琅看著秦笙道,“琴聲依舊,對嗎?你沒有想到吧,居然被我給看出來了。”
這身份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當初秦笙選擇不露臉也是為了少點兒麻煩,免得上學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狀況。如今她已經要去F國,回來的時候也該畢業了,自然不用擔心。
更何況下個月的直播慶典她就會公開亮相,就算被人叫破了身份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所以,秦笙聽見這個名字,臉上一點兒驚慌的感覺都沒有:“然後呢?你是要讓我給你簽名,還是想怎麼樣?”
小時候秦笙對秦琅還是有幾分親近的。畢竟秦家的男孩子很多,女生太少。她們這一輩,屬於秦老爺子這一脈,年齡差不多大的就隻有她和秦琅兩個女孩子了。
秦父秦母從前長時間都在國外,秦笙當然對這個“姐姐”很喜歡。
可是,每次靠近秦琅,她都會莫名其妙地受傷,要麼就是突然跌倒,要麼就是不小心砸碎了什麼東西。
秦笙當時還是個小娃娃,當然察覺不到什麼不妥,還是秦老爺子看出了問題,讓她不要再跟秦琅接近。
秦笙很聽秦老爺子的話,果真沒有再做什麼主動靠近秦琅的事情了。
後麵慢慢長大,那些事才漸漸看了個清楚。
對於秦琅,秦笙既不會親近,也不會有什麼怨氣。
但秦琅不該那麼對秦老爺子。
在秦笙心裏,幾乎算是將她一手養大的秦老爺子甚至比秦父秦母還要重要。當初秦老爺子被秦琅氣得住院,如果不是運氣好送得早,加上正好遇上了科室主任親自上場,估計就回不來了。
從那以後,秦琅在秦笙心裏是一點兒也沒有跟“堂姐”這樣的身份沾邊了。那個時候,她甚至第一次有了想要暴打一個人的衝動。
見她又找上門來,如果不是擔心事情鬧大了讓秦老爺子操心,秦笙根本不會過問秦琅的事情。
不過,現在看來,秦琅的目標是——她?
秦笙心裏轉過了好幾個念頭。
“你!”秦琅被她的話氣得一咬牙,差點兒就要發火,但一想到今天要辦的事情,她又才忍了下來。
她越是這麼表現,秦笙就越肯定。
秦琅絕對是有求於她,而且是和她的直播間有關!
“我不跟你多說,你趕緊把‘琴聲依舊’的那個賬號信息給我,以後你就不要再登陸,這個號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了。”秦琅張嘴就是這麼幾句,當她的眼睛瞟到了秦笙的手腕上時,眼珠一轉,又是一個要求出了口,“對了,還要把這個手鏈取下來一起給我。”
她可是注意到了,直播視頻裏麵的“琴聲依舊”就戴著這串黑白色的手鏈。昨天過來找秦笙的時候,她隨意一瞥正好看到了。
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夠這麼肯定秦笙的身份的原因之一。
本來秦琅的打算是自己去買一串,但這會兒近距離一看,才發現秦笙手腕上的鏈子多半不是什麼便宜貨,一看就知道十分珍貴。
自從秦家說好不管她了以後,秦琅連零花錢都沒了。就她在圈子裏三線開外的身份,哪能供得起她的奢侈生活?
最近她正是缺錢的時候,要想去買一串差不多的冒充,是不大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