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今日起,你便自由了,這是回百花穀的地圖,主子已經在那侯著了。”媽媽幫她梳完發髻,隨即便是遞上了一張羊皮地圖,亦是改了口,提示她身份的變更。當初出穀來蘭鳳居前,媸舞是被蒙著眼睛,所以她們認定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但她並未立即就接過,隻是看著鏡中的男人,一臉的陌生,這是媽媽為了她方便行事才梳的裝扮。
站起身,媸舞輕輕的擁抱了媽媽一下,這一年裏,媽媽教會她不少的東西。勾起冷笑,尤其是魅惑男人的本事,想了許久,她又將自身在蘭鳳居當舞姬時得到的所有積蓄都送給了媽媽,算是感謝她這一年盡心盡力的照顧,媽媽沒有拒絕,知道她的話從不說兩次,也就捧著那笨重的金銀珠寶緩緩的走了。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年了,她從未邁出過蘭鳳居,整日看著買醉的男男女女縱欲無度,沉迷淫樂,但是她不能否認的是,蘭鳳居,是她的第一個家,至少,這裏有人把她捧在手心之上,這首《送別》,青樓裏找不到可以贈送的人,末了她隻得一邊走,一邊念給自己聽。
步行走去百花穀,媸舞一路看山觀水,踏青賞花,沒有戰爭和硝煙的世界,暫時是安寧美好的,隻是這安靜終究隻是暫時的,師父給她的任務,就是要她用盡蠱惑人心的本事去攪亂華國,學姝喜,學妲己,學褒姒,學驪姬,學西施,學飛燕。
十年前,她七歲,當時雙腿已斷,命在旦夕,是師父救了她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十年磨礪,師父唯一一個請求就是,亂華。她不知為何是十年,她隻知道,自己的身份,注定了要在這亂世當中不斷沉浮。
這便是這一生唯一的任務,媸舞不知道花多少時間才能夠完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任務完成的時候,又或者,到半途就活不下去了也說不一定,當年那一群嘲笑她的皇子公主已經隨著倉國的滅亡而全部埋入墳土,無仇可報之後就剩下報恩了。
“師妹,你還是來了。”身後,不知不覺的立著一個身影,瀟灑俊逸、長身玉立、一身華服、青絲飛舞,好不風流倜儻。但是她沒有力氣轉身,就站在湖水邊上,看著水麵波光粼粼,夕陽映射的唯美。
“師兄,我欠師父十年養育恩情,隻得以這破舊的身子去償還,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著。”她淡淡的說著,從來就不打算改變這報恩的主意,不管今日誰來,若非師父要她放棄,她定是不會罷休的。
“哪怕知道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麼?一入華國皇宮,你還能活著出來麼?”身後是痛惜的聲音,媸舞知道師兄與她有不一樣的感情,從小一起成長,那十年的情誼自然讓師兄對她格外的嗬護,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沒有後路可退,也找不到任何背叛師父的勇氣,邁著沉重的步子,她往前走著,邁上石橋通往百花穀。
穀內百花齊放,最多的,依舊還是鳶尾,深藍色,好大的一片,放眼望去,還是看不到頭。這穀內,她住過一些時日,直到被送去鳳蘭居之後才漸漸的忘卻這一片的花海,但是,現在又看見了,然後過不久又要忘卻吧?師父選這淺穀,隻有一個很簡單的目的,隻為等一人出現。
見她,那身著黑衣袍緞的婦人依舊是掛著淡淡的笑,看不出喜樂,捉不到悲傷,容顏依舊是黑紗半掩,看不到那潰爛的臉龐。
“舞兒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吧?”站在小木屋內,婦人替她倒了一杯清茶,遞到她的麵前。
“不是了。”接過那茶水,媸舞答道,不深究這個問題,也沒有表現得有多在意和悲痛。心裏反倒是想起了那日那個低沉的嗓音,那個問她叫什麼的男人,他要是知道她叫什麼,會不會就那麼把她捆在自己的身邊,要她看著他如何一統天下呢?
誰都想找到蒼耳公主。
“不好奇那男人是誰嗎?”婦人倪了她一眼問道,眼裏藏著複雜,似乎懂她眼裏的隱藏和聰慧,還有那不弱的分寸和自持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