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素,白瓷盤裝著,擺盤不講究,品相也並不花哨,就好似媽媽才從廚房裏端出來一樣。
江雨生嚐了一口,立刻眯起了眼。
好吃得都舍不得咽下肚。
顧元卓注視著他,笑容同月光一般安靜而溫柔。
屋內傳出飄渺的音樂聲,寶島歌後的嗓音是如此地嫵媚、輕柔。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江雨生托著腮,一邊吃菜喝酒,也在一邊思考這一串串問題。
“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我的生活肯定沒有現在這麼有趣。”顧元卓說。
江雨生說:“你沒聽歌裏唱嗎?你也許也會有愛情甜如蜜。”
“和別的人?我看難。”顧元卓道,“在你之前,在你之後,我不是沒有遇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美麗的、張揚的、安靜的、睿智的……但是,天下隻有一個江雨生。”
“你要照著我的樣子去找,那是對他們的不公平。”江雨生說,“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我怎麼不知道呢?”顧元卓搖頭,“可是隻有你,樣樣都得我的心。別的人,這裏多一分,那裏少一寸,都和我不合適。”
曾相愛數年的人,猶如兩枚裝在袋子裏的石子,已磨合成了同彼此最適應的狀態。
再去尋找別的人,投入到一場新的頭破血流的磨合裏,實在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毅力。
江雨生未嚐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單身。
歌聲依舊:“任時光匆匆流去,我隻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小樓裏透出的橙『色』的燈光,在藍紫『色』的夏夜裏如一團融化了的流金歲月。
人世間無數跌宕起伏、悲歡離合,都徜徉其中。
“可惜傷了腳。”顧元卓歎道,“不然,這個氣氛,真適合和你跳舞。”
江雨生抿著花雕酒,已有了微微醉意。
他不說話,隻笑著。俊秀的麵容被暖黃的光照亮,肌膚光潔,眉目冶麗,三分『迷』惘,七分脈脈含情。
“哪怕什麼都不做,就是擁著你,站在風中也好。”顧元卓凝視著他。
“多無聊。”江雨生說。
“不無聊。”顧元卓輕聲道,“我會在你耳邊說話,會凝視你的眼睛。我會摟著你的腰,手指穿過你的頭發。然後,我會吻你。”
江雨生的視線是飄散的,像一艘小船,搖搖晃晃,飄進了顧元卓的眼裏。
顧元卓的聲音不知道來自天堂,還是地獄:
“我會輕柔地吻你的嘴唇,感受你的溫暖和柔軟,一點點耐心地吮吸,直到你鬆開了牙齒。然後我會加深這個吻,品嚐你,撩撥你,讓你回應,讓你渾身都熱起來。我會吻得你膝蓋發軟,倒在我懷裏。”
顧元卓傾過身軀,朝江雨生靠近:“這會是一個無比美妙的吻,雨生。足夠喚醒我們過去所有的記憶。而你會柔軟地靠在我的臂彎裏,不說話,但是內心在期待下一個吻……”
兩張麵孔就要接觸在一起。
江雨生突然打了一個酒嗝。
蛙聲中,顧元卓低下頭笑起來,肩膀劇烈抽動。
“唉,可惜。”江雨生道,“剛才氣氛不錯,我都心動了。要不,再來一次?”
顧元卓笑得眼角濕潤,抹了一把臉:“你累了,雨生。來,我帶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顧元卓也並沒有借機把這個吻補回來。
半醉的江雨生,意識是清醒的,身體卻發軟,一上車就癱倒在後座裏。
顧元卓將江雨生摟在懷裏,臉頰貼著他的額頭,拉著他的手,十指相扣。
都市燈光倒帶而過,車裏十分安靜。兩個人都望著夜都市,若有所思。
直到電梯抵達,兩人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將要分道揚鑣。
這時,顧元卓忽然伸手,扣著江雨生的腦後,將他拉過來。
他在江雨生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晚安,雨生。”
這夜,江雨生睡得極其香甜。
夢裏,他正躺在一艘微微搖晃的雪白遊艇上。海風還微微熱,夕陽給人間萬物都染了一層金光。
穿著沙灘褲、赤著胸膛的少年顧元卓正坐在他的身旁,收起釣魚繩。他全身曬成金棕『色』,俊美得好似大師手下的雕像。
江雨生朝顧元卓笑,拿腳踢了踢他。顧元卓會意,丟下釣竿,俯身朝他吻過來。
***
顧元卓的腳傷並不嚴重,養了一周便去醫生處取下石膏。
石膏取下那一刻,捂了一個禮拜的生化氣體噴湧而出,好似有人當場怒砸了一籃子臭雞蛋。
江雨生和敏真立刻後退出十米外。
“有那麼嚴重麼……”顧元卓覺得內心有點受傷。
顧元卓走路依舊有點不便,受傷的部位暫時還不能過度用力。自行車是肯定暫時不便騎了,顧元卓也不至於真的騎著小紫上下班。於是他每日都厚著臉皮蹭江雨生的車。
“顧總不至於沒有養司機吧。”江雨生被他蹭了三天,很是不耐煩。
顧元卓這人,蹭車也沒個自覺,全程都打了雞血似的表演脫口秀。偏偏他的段子真風趣,詼諧不低俗,敏真還在一旁捧哏。兩人一唱一和的,簡直可以去參加選秀。
弄得江雨生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拚命裝高冷,臉皮子蹦得和鼓麵兒似的,都能捶得咚咚響。
“活該你裝『逼』呀。裝『逼』當然要有苦吃。”於懷平在電話裏嘲道,“外麵都傳言你們倆大白天地在辦公室裏就幹了起來,很是**。”
江雨生道:“外麵還傳言我打殘了他一個腎呢,你怎麼不信這一條?”
於懷平笑:“聽說你們現在同進同出,儼然整整齊齊的一家人。我看我那前妹夫是要落選了。”
正說著,門鈴響了。
江雨生拿著手機去開門,門口就站著郭信文。
江雨生瞪得眼珠差點脫眶,下意識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