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對這條緋聞的對策,就是不聞不問,不辯解不追究,任其自然涼。
而顧元卓的對策,就是將總裁辦裏散布了流言的兩個小秘書直接炒了魷魚,幸存的幾名則全被罰了一個月獎金。
處罰當日就生效。那兩個秘書下午就交接了工作,抱著箱子被請出了公司大門。
那時正值下班高峰期,兩家公司的員工正打卡出門。
敏真匆匆跑進江雨生的辦公室:“舅舅,顧叔叔大發雷霆,還要趕小朱姐姐走呢。”
江雨生驚訝。
小朱是顧元卓手邊最得用的特助,又從美國跟著他回國,一手『操』持顧元卓公私上許多事,是親信集團裏很重要的一員。
顧元卓何至於為了一點無傷大雅的流言就把親信趕走?
“小朱姐姐紅著眼睛來找我,想請您幫她求求情。她說這次鬧大了,顧叔叔覺得是她沒有管理好總裁辦。”
江雨生問:“小朱有說顧元卓給她多少時間做交接?”
“沒說呢,隻讓她準備著。”
“那就沒事。”江雨生緩了一口氣,“她是顧元卓手邊最得力的特助,又沒有大錯,不至於真的趕她走。應該隻是給她提個醒。”
“可是顧叔叔已經辭了兩個秘書了。”
“那是應該的。”江雨生鎮定道,“換我也會這麼做。越是身邊的親信,對忠誠和保密程度的要求就越高。這些人同我們朝夕相處,掌握多少不為人知的秘辛。尤其我們這種科技公司,這些人員會涉及公司內部高新機密。一旦泄『露』出去,對公司會造成致命的打擊。”
“所以,”敏真打量江雨生,“你沒有生顧叔叔的氣?”
江雨生挑眼斜睨她:“我看上去像是氣量那麼小的人嗎?”
“沒生氣就好。”敏真嗬嗬,“我約了朋友去音樂廣場逛街,你和顧叔叔先回家吧。他都在樓下等著你啦。”
說完,翩翩蝴蝶般飛走了。
女兒大了。江雨生感歎。記得敏真小時候,還對他和顧元卓的故事說不出的感興趣。她在旁邊看著他們倆,像看著一出少見的愛情連戲劇。
可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節目,一出出更加繽紛鮮活充滿魅力。她已不屑再守在家裏看兩個老男人上演八點檔了。
顧元卓拄著拐杖,吊著受傷的腳,金雞獨立在對麵路牙子上。暮風蕭索,斜陽孤影,很是有幾分淒涼。
江雨生終究還是讓司機把車開了過去。
顧元卓咧嘴笑著,也不顧及形象,手腳並用地爬進了車裏。
江雨生挪了挪位子,問:“小朱呢,還辭人家不?”
顧元卓立刻恢複正經:“我還要考慮考慮。”
“得了吧。”江雨生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和她合演給我看的苦肉計。我還不了解你,顧元卓。她這樣忠心有能幹的員工,你才舍不得。”
“哦,你了解我。”顧元卓歪在沙發裏,偏著腦袋看江雨生,“是啊,隻有你最了解我。所以我做任何事,都不用再想你解釋。這感覺真好。”
江雨生耳朵微微發麻。
“今晚不回家吃飯了,好不好?”顧元卓低聲道,“我帶你去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吃飯。”
“就你這腳?”
“我又不用腳抓筷子。”
江雨生噗地笑:“這些年應酬多,把全城都吃遍了,也沒什麼特別好的地方。”
“我說的這個地方你肯定沒去過。”顧元卓眨眼,“去了你要是不滿意,那我未來三天都不打攪你。”
三十來歲的男人了,做這個動作,居然還不讓人覺得肉麻惡心。
江雨生在心裏對自己歎息。
顧元卓吩咐江雨生的司機把車開到了城中一處十分不起眼的小巷子裏。
巷子裏立著一排石窟門老房子,年歲少說都有七八十,奇跡般在都市的拆遷運動中幸存下來,成為了年輕一代體驗舊時光的活標本。
老屋粉刷過的外牆雪白得惹人喜愛,牆角有綠草萋萋。圍牆後的小樓,窗戶都還是老樣式。
顧元卓拄著拐杖,帶著江雨生走到一戶人開著三角梅的人家前。
那蓬蓬如蓋的樹上爆炸般開滿了紫紅『色』的花,一地落紅如毯。
無香,但是熱烈、鮮豔、多情,像一個紅唇大眼,烏發蓬卷的妙齡女郎。
顧元卓敲開了門,一個穿著白『色』唐裝的少年過來應門,烏溜溜的眼睛,一臉精明相。
“顧先生,兩位,雅間。”那個小跑堂和顧元卓核對了預約信息,請客人朝裏走。
顧元卓熟門熟路,穿過小小廳堂。
這裏原來是一家精巧別致的私房菜館子。外表看著毫不起眼,可裏麵居然已賓朋滿座。
食客都十分斯文,有別於其他中餐館,輕聲細語。
跑堂的清一『色』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郎,膚白貌美,腰身纖細,穿一雙軟底布鞋,走路如貓兒一樣悄無聲息。
顧元卓怎麼會知道這樣的地方?
江雨生留意了一眼那些美少年,又朝顧元卓瞥了一眼。
“別多想。”顧元卓同他心有靈犀,“來,這邊。”
後院景『色』竟然豁然開朗。
誰能想到,這麼一排小樓後,竟然藏著一塊荷池!
夏日熏風拂過柳梢頭,月光在每一片荷葉、每一朵荷花瓣上流淌、跳躍,如一段無聲的旋律。
都市的喧囂侵蝕不了這片隱秘的樂園。這兒隻屬於郊野,屬於荷塘與柳樹,屬於蛙和夏蟲。
江雨生他們在荷塘邊的雅座坐下。木桌藤椅,碗筷上印著“十八桌。”
“他們隻做十八桌?”江雨生問。
“一般來說,是的。”顧元卓說,“大廚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不接點菜。哪怕這樣,都要提前十天半個月愉悅才有位置。不過,我同老板熟。所以,我們今日是第十九桌。”
雅座小半懸在荷塘上,欄杆邊荷葉田田,一朵荷花獨秀。也許明日沐浴了陽光,它就能綻放開來。
菜很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