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3)

等顧元卓走後,江雨生把那份公糧報表拿來反複斟酌了一下,越發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歲月鐵麵無私,向來不肯饒過任何人。

早年江雨生和顧元卓戀『奸』情熱的時候,尋歡作樂一整夜,次日清水洗把臉照樣能出門上班。

昨夜下田收了一回糧,江雨生覺得自己如一輛瀕臨報廢的老農用車,每處關節都在哢嚓作響,動作稍微一大就容易散作一堆廢銅爛鐵。

要真按照顧元卓這瘋狂的彌補計劃執行下來,他江大教授怕是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要油盡燈枯死在床上。

雖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是□□勞死在床上是於懷平的終極理想,不是他江雨生的。

作為一名正當年的青年企業家,江雨生胸懷雄圖偉業,不是沒有做過諾貝爾夢。他想將寶貴的生命貢獻給科學事業,而不是床務勞動。

大概老天爺聽到了江雨生的呼聲,校務處來了一通電話,說原本代表學院出席某地講座的教授突發痔瘡,血流成河,恐不能上場,想問江雨生是否有空代勞。

雖然江雨生也覺得自己某部位並未比那位教授好多少,但是哪裏肯放過這個逃生的機會?

他當即同意,掛了電話就從床上爬下來,飛速收拾好行李,直奔機場而去。

到了機場正是中午,顧元卓的慰問電話打了過來:“小心肝兒,好點了嗎?頭還暈嗎?”

江雨生正在候機廳排隊登機,懶洋洋回道:“老寶貝兒,你的腰呢?椎間盤還突出嗎?”

“昨晚你不是都把我的腹肌人魚線『摸』遍了嗎?不要對我的盆骨核心力置疑。你在哪裏,怎麼有點吵?”

“學校食堂。”

“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還沒那麼嬌貴。”

“那晚上想吃什麼?”

江雨生哼笑:“給你自己點份炒豬腰子吧。”

江雨生乘坐飛機一去十萬裏。

顧元卓下了班,興致勃勃地在私房菜館點了一套養腎餐,親手提回家,才發現人去屋空。

“舅舅臨時出差了呀。”敏真說,“他去c城出席一個講座。他沒告訴你?”

顧元卓的電話撥進來時,江雨生正在同一群與會的科學家吃完飯。

江雨生還以為顧元卓會開口就抱怨或者控訴他的不辭而別,可那頭隻傳來溫柔低沉的聲音。

“那邊景『色』好嗎?”

江雨生笑了。

會議選址在一處風景極佳的臨海度假酒店,寬大的『露』台外就是一望無際的碧海鱗濤。夕陽將海與天都染成冷冷暖暖的薔薇『色』,酒店的白牆泛著金光,景『色』實在美不勝收。

誰說科學家們成日知道鑽實驗室,不懂享受生活?

江雨生站在欄杆邊,眺望海景:“好到讓我想起了和你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顧元卓說:“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日本。”

“但是那次我並沒有記住你。”江雨生說,“在長島,我才認識了顧元卓。”

顧元卓笑:“那時候,想到你就在海灣對麵。半夜有時候突然想見你,恨不能徒手刨水遊過去。”

江雨生沉默片刻,忽而低聲說:“有時候,怕是你不遊過來,我也想遊過去的。”

電話那頭傳來深而綿長的吸氣聲,片刻顧元卓才說:“可惜,從未見過你**地從海水裏走出來的樣子。”

江雨生笑起來,嗓音別有一番沙啞韻味:“敏真都快有小男朋友了。我們早已經是不適合上演偶像劇的年紀了。”

“我不覺得我們老呀。”顧元卓說,“三十出頭,許多人的人生才剛開始。”

“可是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半輩子了。”

“那是因為我們相愛太早。”

江雨生說:“今天坐在飛機上時,我一直在想。我們這樣就複合了,好像顯得過去的六年是一場瞎折騰。”

“怎麼會?”顧元卓說,“我們這六年並沒有虛度,成功的事業都不是憑空掉在頭上的。”

“如果我當初咬牙跟著你去紐約……”

“也許我們早就把愛情消磨在了創業的瑣碎之中。”

“我並沒有陪著你吃苦。”江雨生歎息。

“你為什麼非要陪我吃苦?”顧元卓駭笑,“我顧元卓是什麼寶貝,非要為我流過血、淌過汗才有資格得到我?況且,你這些年也不是躺在上度過的,我亦沒有陪著你吃苦。”

江雨生沉默。

顧元卓繼續說:“獨立的成年人,各有各的奮鬥,誰都不能給誰代勞。我們分開六年,如今依舊能並肩齊驅,這已說明,我們就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半晌,江雨生問:“你在紐約,遇到過別的人嗎?”

“遇到過。”顧元卓很坦誠,“我也嚐試過忘記你,重新來過。但是不行。我已經被打磨成了一個隻適合你的尺寸的齒輪,同別人在一起,怎麼都無法順暢轉動。”

“許幽呢?”江雨生說,“你們很親密。”

“吃他的醋?”顧元卓愉悅地笑了,“他是我的合夥人,朋友,恩人。我絕對不會和恩人有私情上的糾紛。”

所以當年顧元卓也堅決不肯讓江雨生出錢為自己填補漏洞。

他有他的自尊,他不肯低著頭去愛人。他要的是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