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艱難地說:“我也曾經認識過一個男人……”
“那都過去了。”顧元卓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在乎你有過一個還是十個男人。哪怕你過去六年裏夜夜都換男人,那也是過去的事。我又不存在於你的這段生活裏,又有什麼資格去在意?”
江雨生的耳朵被手機捂得發燙。
“江教授!”同行們在喚他,“過來合影呀,現在光線正好!”
“去吧。”顧元卓隱約聽到,“放個假,玩得開心。我愛你。”
他不等江雨生回應,已掛斷了電話。
宴席很歡樂。科學家們有他們獨特的、慧黠的幽默,聽得懂的內行,捧腹大笑,前仰後合。
江雨生在席麵上一貫不多言。但是他生得俊秀好看,坐著微笑傾聽的樣子十分賞心悅目。不論男女老少,前輩晚輩,都喜歡有他這麼一個人在。
溫暖的海風吹得人不飲自醉,更何況江雨生喝了很多紅酒。
太陽張狂了一整個白日,曬得萬物對它俯首稱臣,此刻還不是隻在海的一角剩下一條金邊。
萬物浸在紫灰『色』的暮『色』之中,朦朦朧朧,如莫奈筆下淡淡的一團『色』塊。
這種黃昏寂寥一向教人惆悵,可今日江雨生卻是生出一股熱烈的愛意,被這潑墨般恢宏的景『色』所感動,心一直在狂烈跳動。
江雨生的房間臨海。夜裏漲『潮』,浪花衝刷岸邊礁石,嘩嘩聲催人入眠。
燈塔的光一閃一閃,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內。
江雨生起床推開落地窗,讓海風和『潮』水聲湧了進來。
歡笑與歌聲隨著海浪的節拍,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天空繁星如街市。
江雨生不知不覺站在了小碼頭上,看著那個少年駕駛著一艘潔白的遊艇緩緩靠過來。
修長結實的身軀,明亮的眼睛,雪白的牙齒。在這幽幽黑夜中,顧元卓渾身都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
他腳一邁,整個人跌進船裏,同顧元卓滾做一團。
星光為被,海水呈現透明的寶藍瑰紫。他們互相依偎著,隨著飄飄搖搖的小船去向不知名的遠方。
直到被門鈴聲喚醒,江雨生都還覺得身體在隨著水波搖晃。
他睡眼朦朧地去開門。
夢裏擁著自己的那個男人,正扶著門框站著,朝他微笑。
江雨生愣住。
顧元卓一身風塵仆仆,腳下放著一個拉杆箱,顯然才從飛機上下來。
而此刻才是早上七點半。
江雨生喉嚨咯咯響,半晌說不出話來。
“江教授早呀。”有與會人員從斜對門走出來,“一起去吃早餐不?這位是?”
顧元卓從容地點頭笑:“您好,我是江教授的助理。”
又對江雨生說:“教授,您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說著就大咧咧地走進了江雨生的房間裏。
那教授低聲問江雨生:“你這助理好帥氣。多大年紀?結婚了沒?我有個侄女你見過……”
江雨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女兒都十來歲了。”
關上房門,轉身就見顧元卓坐在床邊笑得肩膀顫抖。
江雨生問:“早班飛機?”
“晚班。”顧元卓說,“半夜到的,在機場酒店湊合了半宿,怕打攪你睡覺。”
江雨生聽到自己砰砰心跳聲:“敏真呢?”
“她都十六歲了,巴不得我們倆滾得遠遠的,不要管著她。”
江雨生撓頭,去衛生間洗漱。
顧元卓走了進來,自身後摟住他的腰,胸膛緊貼著他的背。緊得像是兩塊強力磁鐵,啪地貼在一起。他胸膛的線條起伏,奇異般地貼合江雨生背部的曲線,沒有餘一絲空隙。
顧元卓長長舒了一口氣。
像是一個在江海中漂泊許久的人,終於遊到了岸,五體投地地趴在陸地上。
江雨生刷完牙,轉過身去。顧元卓便把他摁在洗漱台前,低頭咬住他的唇。
江雨生抬著頭,溫和地回應,唇瓣廝磨,舌尖交纏。他抬手捧著顧元卓的臉,手掌被男人冒出來的胡渣刺得微微癢。
直吻得兩人都渾身發熱,麵紅耳赤才分開。
這一整日,顧元卓都盡忠盡職地扮演著一個殷勤體貼的小助理。他寸步不離地跟著江雨生,吃飯的時候為他端盤倒茶,開會的時候就自己搬來一把折疊椅,坐在江雨生旁邊。
他們並沒有怎麼交談。江雨生並未問他工作怎麼辦。
再日理萬機的人,隻要有心,都能抽得出這一日半載的空閑來。江雨生默默領了顧元卓的這片心意。
江雨生上台演講的時候,顧元卓坐在台下望著他,兩眼亮晶晶。
專業的東西,顧元卓從來聽不懂,但是他聽得比在場任何人都專注。江雨生每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被他攝像機般的目光收起來,儲存在腦海裏。
江雨生自信優雅,侃侃而談,語言流暢,還不失風趣。
他講了二十來分鍾,全場氣氛越來越好,笑聲掌聲頻頻。
有位教授扭頭對顧元卓讚道:“你們江教授真是個難得的人才。”
“是啊。”顧元卓目不轉睛,呢喃道,“再也沒有比他更美好的人。”
江雨生在掌聲中走下演講台,走進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