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癱胡還在尋找落腳的地方。他找了半日,難得心軟做回好事,又遇著一個糾纏不休的賣身女,心裏更是煩躁。
正蹙起眉頭,懷裏突然撞進來一個人。
“抱歉!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人身材小巧,驚慌失措地連忙退開,不停地鞠躬道歉。
看他那髒兮兮的樣子,應是附近的小乞兒,麵癱胡皺著眉擺了擺手,放他離去。
原來是梁小郡主憤憤不平,想著裝成乞丐,偷偷拿走那財大氣粗壞胡子的錢袋,看他還敢不敢仗著有錢欺負人家一介孤女,順手嘛,也能還了王大娘那幾錢銀子。沒想到這從東街賴小三那裏學的偷竊之術還真是蠻管用的,啊呸呸,她這才不是偷,這叫……這叫替天行道!
才走了幾步路,麵癱胡就發現腰間的錢袋竟然不見了。眯起眼睛,回頭正好看到那乞兒手中拋著個東西。
麵癱胡怒上心頭,喝道:“站住!”
被這聲冷喝嚇呆了一瞬,梁梓瀟立刻反應過來那麵癱胡子發現自己偷他錢袋了。然而梁小郡主畢竟機靈,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立刻鑽進了人群中,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麵癱胡飛步追上,可今個兒是桃花節,到處是人,熱熱鬧鬧,十分擁擠。在這人多眼雜的鬧市裏使出輕功,實在不是什麼好事,他隻能快步追著那乞兒。
梁梓瀟不用回頭也知道那麵癱胡子越追越近,她一向喜歡跟府中的護衛舞槍弄棒的,也有幾分武功底子,聽麵癱胡子腳步生風,便知他是個練家子。
那又如何,她梁小郡主在雍京裏可是混了十幾年,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
隻見梁梓瀟七拐八拐,離江邊桃花林越來越近。自然,越靠近雲江,人也越來越多。江麵上的笙簫歌舞之聲甚至已經隱隱約約傳入麵癱胡耳中。
麵癱胡眯起眼,看來顧不了那麼多了,錢袋之中還有相認的信物,再不取回來,恐怕要叫那小乞兒溜了去。
那麵癱胡子居然還會輕功!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梁梓瀟眼看麵癱胡朝她飛來,心驚之下,飛快跑進那桃花林,中間自然撞翻了無數人,一向敦和有禮的小郡主可來不及向行人道歉,腳上像被點了火似的衝到了江邊。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那麵癱胡子飛出花開爛漫的桃花林之時,飛得太急,流動的風竟帶下了千瓣萬瓣的桃花,直如一場桃花雨,朝梁梓瀟撲將而來。
周遭的文人墨客、青年男女也為這美景紛紛發出驚歎的聲音,隻有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的梁小郡主在見到這畫麵的時候臉色瞬間鐵青。
如何是好,已經沒地方可逃了,莫不是要叫這麵癱胡子揍她一頓?想她當初讓王大娘追了八條街都不曾被逮住,如今卻要認栽了麼……
耳邊突然聽見一陣蕭樂,梁梓瀟看到江麵上的商船,眼睛一亮。她的輕功,似乎還是可以的哦?周護衛都說了,她的輕功是可以飛的,現在也隻能躲到商船上了。
梁梓瀟蹬足發力,飛上江麵。周護衛誠不欺她,果真能飛!
但是……為何越飛越低了呢……
隻聽“噗通”一聲,梁小郡主那略微圓潤的身體就栽進了江水中。
難道……是她今天包子吃太多了麼……
“救命!救命啊!”梁小郡主向來被北郡王和梁帝寵得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幼時曾不慎落水,自打被救上來後就有些怕水,至今學不會那浮水之術。
麵癱胡追到岸邊,一眼就看到了江水中央那呼救的乞兒,還有他撲騰的時候手裏抓著的錢袋。
麵癱胡黑了臉,下一瞬間便飛過江麵,足尖輕點江水,來到了梁梓瀟身邊。
梁梓瀟被水嗆了好幾口,心中驚恐萬分,隻道“吾命休矣”,這回要能活,父王,瀟兒以後一定好好聽你的話,王大娘,我一定再不欠你包子錢了嗚嗚嗚……
就在梁梓瀟幾乎就要沉入江中之際,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整個人被拉出了水麵,撞進了一個冷冽的懷抱裏。
這個懷抱,她方才就撞了一次,在偷錢袋的時候她還在心裏嫌棄了一下,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男人居然渾身冷冷香香的。
然而梁梓瀟驚魂未定,卻覺得這懷抱格外地令人安心。抬頭看著麵癱胡的側臉,英氣的墨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眼,纖長的睫毛……嗯?一個大男人要那麼長的睫毛做什麼?
這麵癱胡似乎,長得意外地很好看……明明才在冰冷的江水裏洗了一遭,梁小郡主卻莫名其妙地覺得臉上有些發燒。
麵癱胡感覺到懷裏的傳來的目光,眉頭皺起,他躍上商船,奪過梁梓瀟手中的錢袋後,便將人丟了出去。
“砰——”梁梓瀟摔在了甲板上,咳嗽了兩聲,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方才的臉紅心跳瞬間被摔沒得一幹二淨。
這麵癱胡,果然不是好人!
“何人擅闖?!”
梁梓瀟這才注意到,甲板上有許多手執兵器的人,看樣子他們似乎是這艘商船的護衛。此刻那些鋒利的刀尖都朝著梁梓瀟,看得梁梓瀟小臉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