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數年心血已付諸東流!
“弟弟,方才的《觀音舞》如何?”
景泰帝笑道:“不錯,姐姐有心了。我在想,是否該命教坊司挑一幫女樂,教習宴樂?”
如花般的笑容驟然僵在常德公主臉上,然後,僵化的笑容瞬間複活,“咯咯咯······”這陣輕笑雖略顯勉強,但依然成功掩飾住了她的失落。
沒了預期中的成功鋪墊,常德公主底氣不足,但她不想放棄,猶豫許久,試探道:“中秋之夜本該闔家團圓,可眼下一家人各在天涯一端,月圓人難圓!”
景泰帝目光微動,臉上浮起一絲感傷,“高處不勝寒啦!幸虧姐姐離我近,不像長姊那樣與我相距遙遠,月圓之夜,有姐姐陪我片刻,足矣!”
“其實······有人離弟弟更近,不過是一牆之隔而已!”
“姐姐是指我的那位大兄?”景泰帝的反應顯得出奇的淡定,語氣裏透著分玩笑的口吻:“莫非二姐對我兄弟二人親疏有別?”
“都是血濃於水,哪分得出親疏?當然,我承認自己偏心,兩個弟弟誰的日子不好過我就偏向誰。”
“二姐認為我的日子好過,而哥哥的日子難過?”
“那是自然。一個君臨天下,一言九鼎;另一個卻被人遺忘,過著孤苦伶仃的日子。”
“一言九鼎?好一個一言九鼎,我若能一言九鼎,怎會與許多老臣鬥嘴?”景泰帝端起酒盞,輕輕搖晃,盯著蕩漾的酒水,卻無品嚐的意思,“他幽居南宮,自能逍遙處世,而我,卻要直麵大明瘋長數十年的頑症,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可······兄友弟恭,乃孝悌之道,二弟須念及坊間物議沸。”
景泰帝一口飲盡盞中酒,徐徐落盞,右手撐在膳案上,如釘住一般。
“世間最齷齪的地方莫過於宮廷!偽善的表象之下往往包藏禍心,明麵上溫情脈脈,背地裏卻意欲置對方於死地。我深知哥哥的秉性,故而不願偽裝,更不想走到手足相殘的那一步!多情本是無情種,無情許是真心人,我幽閉南宮,無非是想給預料中的禍端裝個籠子,不讓它無限擴散,僅此而已!”
常德公主頓時意識到,替上皇發聲的努力隻能就此打住,否則的話,後果極為嚴重。
幸虧姐弟二人沒有當場翻臉,臨別時,景泰帝還送了她一程。
乘車回到府中,常德公主終於想起上聖皇太後說過的唯一一句話,心想自己是該為儲位堪憂的侄兒做點什麼。
在照壁前下了馬車,一眼瞥見小樓上亮著一縷燈光,常德公主緩緩駐足。
也不知樓中那位曾遊走於皇上、上皇及一大幫顯赫人物之間,甚至在瓦剌三大勢力間成功打下楔子的刺頭,能否給她提供某種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