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2 / 3)

我們坐在一起吃了餃子,還有一碗沒人動,那個人像是帶走了全部的熱鬧,剩下的三個人就隻剩下孤獨,即便是開了暖氣,餃子還是慢慢冷掉,我們都沒了興致,很早就休息了。

快要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砰”的一聲響,一下子驚醒過來,零點的煙花到處炸開,照亮了整個房間,我坐起來,隔著玻璃看著,明明近在眼前,卻還是那麼遙遠,隔絕了寒冷,也隔開了熱鬧。我站起來,推開窗,那種遙遠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些,爆竹破裂的聲音,小孩子笑鬧的聲音,高樓層的風聲。

閉上眼睛,冰涼的空氣慢慢吸入肺部,還有煙花燃盡後殘留的硫磺味道,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煙火氣。心上趴著一隻蜘蛛,它拉出長長的絲,交織成一個漂亮的網,有一張臉就那麼閃現,接著是一個身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思念。

點燃一支煙,紅色光點那麼符合此刻的黑夜,倒也很適合這時的我。

她也許正在看春節聯歡晚會,現在可能正是令人發笑的壓軸小品,也可能是主持人在抽獎,有多少年一家人沒有坐在一起看電視了,即便是坐在一起,也是彼此沉默著,越發反襯出過去那歡樂鬧騰的氣氛,一切都變了。

又或許,她也被白天的春節準備折磨得疲憊不已,吃了那頓紀念性的豐盛晚飯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被零點的煙花給吵醒,擁著被子坐起來,迷蒙的看著那些吵人而絢爛的煙花。

以往過年回爺爺奶奶家,一大家子人說著笑著,花翎總會拉著我去放煙花,結果就變成我在那名副其實的點燃煙花,她和一群小孩子站得遠遠的看著,活脫脫的觀眾席。她最喜歡買很多的仙女棒,一點燃就炸開細碎的星星,其實不過是些迅速消失的火花,卻把他們逗得那麼開心。

一根煙燃盡,那些盛放的煙花還在一朵接一朵在天上盛開,不知道在窗邊站了多久,直到世界再次變得冷清寂靜,這才發現手肘已經僵硬了,身體被那寒冷包裹,關上窗,好久才墜入夢境裏,本以為新年會有一個美夢,卻也不能如願。

3

感冒時的狀態還真的像是腦袋裏塞滿了棉花,本打算啟程去天文台,這下隻得告假,呆在寢室裏不知道睡了多久,有時睜開眼發現外麵的天色昏暗了下去,卻不知道這是夜晚還是黎明,有時還能將就著睡過去,有時卻清醒得很,腦子裏就開始閃現一些畫麵,亂七八糟。

拖了五天都沒見好轉的跡象,最後還是去了醫院,打了兩天點滴,坐在走廊上,看醫院裏的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蒼白的顏色,竟然無端想起了小時候待在醫院的情景,是很熱的夏天,有幾天總是拉肚子,時間久了就把整個人都拖垮了,被送到醫院,現在已經不記得是什麼病了,隻覺得醫院比外麵涼快多了,明明也是一樣的電風扇,可那股子藥水味混合著滿目白色,還真的就讓人的心都安靜了下來。那時對一切都感到好奇,看到急匆匆推著病床的醫生和護士就會睜大眼睛,想對那些神秘的房間一探究竟,就那麼一間間摸索著,有一間房間在地下一層,門把手都一陣陰冷,都是些蓋著白布的推床,踮著腳小心的掀開,看到了一張蒼白至極的臉,就那麼怔住了,怎麼回的病房都忘記了。很多年後,參加葬禮的時候,再看到那樣的麵孔,心髒收緊,一下子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那張臉,兩張臉像是交疊在一起了。

死亡,不知道該怎麼去定義這兩個字眼。他們看起來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裏,安詳的表情帶著欺騙的性質,可每個人都知道他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了。而關於花翎,無法找到她的屍體,更無法親眼確認那個悲傷的事實,整個家庭就此分裂成為三股力量,媽媽一心欺騙自己,想著她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回來;而爸爸似乎是接受了那個事實,可陪著媽媽的時候,卻又像是認同她說的話,或許也是欺騙自己的一種方式;至於我,從那天之後就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場很久都沒有醒過來的夢,以至於每次醒來我都要確認很多事情,那種恍惚間就度過漫長歲月的感覺,久而久之就產生了一種麻痹之感,就這麼繼續夢下去吧。

去天文台實習的第一天,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回到了穿校服的高中時代,花翎還在,洛雲也在,三個人不知在說什麼,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隻是那畫麵卻是說不出來的動人,做夢的我自己卻像是一個局外人般看著他們,置身事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一覺醒來就睡不著了,就那麼一寸寸梳理起來,她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仰望的姿態,似乎我是什麼雕塑,後來也漸漸熟悉起來,卻還是有些怯生生,直到她說,“不試怎麼知道結果?”從出生到現在,我都習慣了按照那些沿襲下來的經驗規則去辦事,而忽略了內心的感受,也許是太多事情都不費心力,沒有那種極度渴望的感覺,自然也就慢慢變得漠然了。

物理,化學,還是數學。這些都無法在心底激起波瀾,可提及天文,那一潭死水就泛起了漣漪。或許,那就是所謂的愛好,於是,遞交轉專業申請,考試麵試,一切都順理成章的進行著,直到那一支意外之箭一下子射中了命運的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