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令(2 / 3)

也許那天回家之後,我在日記裏仔細記載了這是和他的第幾次見麵,十足的少女心事,一個人自娛自樂得很。可現在我卻想不大起來,可那個場景卻還很清楚,混合著孤獨和自由,還有某些當時我無從準確描述和捕捉的東西,都被當時天際紫色的黃昏消融在記憶裏了。

或許,每個人都存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自己,像是當時的曲方歌對於我,宛若另一個世界的極端,我努力去靠近,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那種不一樣。

我慢慢閉上眼睛,回想過去就讓我不由得彎起了唇角,那個總是追逐著另一個身影的傻傻的自己,以至於後來看到那些電影中相似的角色都像是看到了當時的自己的影子,隻差一點,自己就要錯過他了,然後到老了之後,就會歎息著回憶起這段往事,想著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會怎麼樣,那個自己會一直幸福下去嗎?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他會不會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他這件事呢?

可是當時的自己也滿以為自己掩藏得完美無缺,可畢竟是初犯,難免漏洞百出,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一點端倪。

我慢慢側過身,看著那張已經熟睡的臉,目光沿著輪廓一寸寸延伸,如果他繼續不知道的話,這確實不失為一種美好的秘密,若是直接當著他的麵說出口,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呢?我也不大能想象出來,他或許會慢慢笑起來,把我擁入懷中,又或許,頗為訝異的神色,不過那好像不太適合他。

“曲方歌。”我極其小聲的喊他的名字,看到麵前的人臉上的睫毛慢慢顫動了下,他現在在做著什麼樣的夢呢?希望不是什麼痛苦的夢。

我慢慢靠近他身邊,倚在他肩頭的位置,直到那味道慢慢將我包圍起來,仿佛就此建造出了一個安全的城堡。

就是這樣,我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很早以前就很喜歡你了。”

3

告別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我依稀記得小時候參加過一個葬禮,看著那些奇怪的儀式,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鬢角的白花,棺材旁邊那些奇怪的吟誦聲,忽高忽低的聲調,和在睡夢裏都不能斷絕的哀樂。

當時阿姨離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曲方歌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我也無從得知,卻總是會浮現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失去了半個世界的那種失落感,身上的黑色衣服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進去,而在那個時候,還有另一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分裂感,為死去的人感到哀傷,卻還要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走下去。

如果當時他不給我打那一通電話,一切會怎樣發展呢?我甚至在夢裏延續過那個電話鈴聲之後的發展,我還是在沉睡,電話鈴聲在響著,接著突然中斷了,黑夜得到了延續,那個身影張開了翅膀,擁抱整個無盡的黑夜。

墓碑上的照片還是她很久之前的樣子,溫柔和善的看著我們,我愧疚的看著那雙眼睛,想起她喊我的名字,那種讓人想念的關切。也許命運在那個時候就在悄然發生著改變,那個關鍵的節點在後來的某個時刻就這樣忽然降臨,橫空斬斷了那個幸福美滿的局麵。

曲方歌放上那束白玫瑰,那是阿姨最喜歡的花,記得以前去他們家裏,沙發邊的桌子上總是擺著一隻白玫瑰,據說是叔叔每天都會去花店買一枝送給阿姨,當時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感動,不切實際的想著要是將來自己和曲方歌也能這樣子該多好,全然沒想到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沉默無聲的站著,眼睛注視著那枝白玫瑰,似乎是掉進了什麼時間的黑洞裏,也許是被回憶拉扯著,我輕輕搭著他的手,半晌,他緩緩拉住了我的手。

在那個時刻,我們和阿姨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無言的約定,承諾著在一起,承諾著會幸福,承諾著好好照顧叔叔。

“她們相見了嗎?”空氣裏滿是泥土潮濕的氣息,還能看見飄飛的雨絲,樹的枝椏上有幾隻避雨的麻雀,也許是墓地的緣故,周圍籠罩著一陣沉鬱的氛圍。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在想著花翎還活著的這個可能性,可慢慢的,現實好像讓我接受了另一種存在的可能性,又或許正像青禾說的那樣,她也許忘記了過去的一切,成為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卻還是幸福的笑著,也許未來某一天,因緣際會會讓他們再次遇見,她笑著,依舊是快樂的模樣。

“一定見到了,”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我媽離開對她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離開這個殘留太多悲傷的世界,去到另一個世界,和花翎相見。”

每個周末我都會去看叔叔,他沒有過去那麼消沉,可是看到別的老年伴侶的時候還是會偏移開視線,或許是想到了阿姨,下棋成為他現在最大的興趣愛好,和小區裏的熟人一坐就是一下午,開始我總害怕他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可家裏卻是井井有條的樣子,灰塵都很少,叔叔的口味都很清淡,經常是一菜一飯就打發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