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使勁拍了拍混沌的腦袋,帶著些歉意說道:“李璋無禮,還請小姐見諒。”
邊慕沒有回應,低著頭給燒水炤台添了些幹柴。茅廬之內無比安靜,隻剩下幹柴在烈火燃燒下劈啪作響。
鐵鍋裏的水已經燒開,邊慕小心的勺到一隻陶碗裏頭。雙手捧起陶碗,盈盈的走到了李璋麵前。
“喝碗熱水吧。當心酒醉染了風寒,誤了你主的大事。”
伸手去接陶碗,手指不自覺的觸碰到了邊慕的葇荑,仿如觸電一般,柔滑的感覺從指尖傳來,渾身頓覺酥麻。
“慕兒到底還是關心我的嘛。”顧不得水溫,李璋呼哧幾下便將碗裏的水吸個幹淨。
“就是過路的乞丐,我也不會看著他凍死。玲兒妹妹最近想必也該臨盆了,李中郎到底是寡情薄幸之人,如有這般閑暇,倒不如去思念一下遠在他鄉的玲兒和你那孩兒吧。”
一番話說得李璋心潮湧動,雖說在這個時代男人妻妾成群是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終歸自己上輩子在一個婚姻平等的時代裏三十多年。拋下懷孕的未婚妻子,對另外一個女子念念不忘,心裏頭的負罪感如同萬箭穿心一般。
要舍棄?談何容易。
無論是男人又或是女人,誰不曾有過去和現在?
如同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上輩子無論你怎麼取舍,總會留下一種唏噓和遺憾。
天真爛漫的呂綺玲便如攥在手中的紅玫瑰,而如白玫瑰般邊慕自己卻隻能遙遙相望,最終變成那天邊的一輪明月嗎?
沉默良久,李璋嚅囁著嘴唇說道:“玲兒是玲兒,慕兒是慕兒,你們兩個我都牽掛。我自問不是個高潔之士,世道上的高潔之士亦不見得都如令尊般的從一而終。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我知道你一心隻想替父母報仇,為了報仇你情願桓邵這樣的偽君子做小妾,也不願接納我這樣的真小人。”
有道是酒壯慫人膽,酒精上腦的李璋顧不得邊慕的反應,雙手一伸,把心間那束白玫瑰擁入了懷裏。
預計中的耳光並沒有到來,懷裏卻傳來嚶嚶的低泣。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李中郎若肯替慕兒報了此仇,慕兒此生此世絕不負中郎之情。”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殺曹操?這世上想殺曹操的人很多很多,日後隻怕會更多,但李璋不屬於其中的一個。即便是領導對自己也產生了戒備,甚至動過了殺心,自己依舊沒有動過半點殺他的心思。
“莫非我隻是你複仇的工具嗎?”李璋鬆開了懷抱,眼睛盯著那已被淚水打濕的容顏:“我隻是一個尋常之人,天下想殺曹操之人非常多。你可以用自己的一生來和我做交換,也可以用來與旁人交換。但我的感情,換不了。”
李璋鬆開了雙手,轉身走出了草廬,站在門外向屋裏說道:“今日一別,再會不知何期。若有日李某戰死沙場,望你仍能記住今日的話,記住李某這日日夜夜裏對你的情意。”
說罷,不顧仍在低泣的邊慕,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