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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該如何在堅持下去,好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梁若潔以此作為她傾訴的終結。“以前我也有過這種想法,隻是我沒有勇氣去反抗,我曾想過,不如死了算了,”曲意失落道,“隻是,我也沒有去死的勇氣。”“那你後來,後來是怎麼走出這段過往的,”梁若潔補充道,“你看著很自信,我根本看不出來你也受到過校園暴力。”曲意笑了笑:“也許我比你幸運吧,我遇到了願意為我挺身而出的人。”長時間的校園暴力,不僅僅是施暴者不間斷的加害,還有旁觀者冷漠地圍觀,這種置身事外的袖手旁觀,是對校園暴力最大的縱容。哪怕隻有一個人站出來,施暴者也會心有忌憚,可能不會徹底鬆手,但也會有所收斂;圍觀者見有人帶頭,或許不是成群結隊的人紛紛響應,可總有那幾個良心並未泯滅之人,也會跟著聲援。“以前,我覺得是有的,可是後來,後來我發現,其實,他可能比其他人,更加厭惡我。”不知道你們的學生時代,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生,他們家世優越,相貌卓然,成績優異,像是上帝的寵兒,無論哪一點,都將他們這些平凡的人類,甩在了大老遠的身後。梁若潔遇到的那個男生,是他們班的班長,叫程章。帥氣陽光的男生,上課時並不是很認真,梁若潔總能看到他將金庸的武俠書籍塞到課桌裏,或者藏著教科書裏,然後埋頭悄悄地在上課時閱讀,可是即便這樣,他的成績總是第一,在年級,也穩定在前五。他對男生大方豪氣,對女生紳士有禮,就連對“全班公敵”的她,都沒有露出半分的嫌棄和不耐,她曾經大著膽子問過他幾次數學問題,他都很耐心地一一告訴她解題思路。她不敢問太多,因為一顆還沒成熟的少女心,有了悸動的痕跡。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於是便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懵懂的心藏起來。可是喜歡這種事情,哪裏能藏得住。埋頭苦讀多時,一抬頭,目光就忍不住朝著程章的方向看過去。這種無意識的注意,連梁若潔自己都沒有發覺,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可是,並沒有逃過葛初荷的眼睛。漂亮精致的少女用看“排泄物”一般的眼神看著她,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刻毒的話語:“你也真好意思,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還敢喜歡程章?”梁若潔的小秘密被揭開,她狼狽得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她覺得難堪,可是又不得不承認 ,葛初荷說的是對的。隻有像葛初荷這種出身良好,相貌出眾,成績優異的人,才能配得上程章那樣的人物。她沉默著沒有否認,這種一聲不吭的態度越發地激怒了葛初荷,原本隻動手不動口的嬌氣少女,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臉上:“這巴掌希望扇醒你,別盡做著癩蛤蟆妄想天鵝肉的美夢。”那個年齡段的少女,好像就是知道怎麼捅人心窩子才能捅得最疼。葛初荷捅梁若潔,就是從羞辱她對程章不可言說的心思開始。於是日後梁若潔目光所及之人,從一個程章,變成了程章和葛初荷。她見過葛初荷慢悠悠地從程章身邊走過,紮起的長發突然披散開來,烏黑的發絲傾瀉而下,微風吹過,清甜的洗發水味道撲麵而來;她見過籃球比賽時,穿著拉拉隊服的葛初荷,短裙下麵那雙纖長的細腿,皮膚白得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葛初荷就邁著她矚目的長腿,一下子蹦到了程章麵前;她也見過文藝彙演時,程章認真彈鋼琴,而葛初荷穿著公主裙,優雅吟唱的場景。程章是王子,葛初荷是公主,她連灰姑娘都不是,隻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丙丁。“曲律師,我也想幹幹淨淨地活著,可是我們住的是群租房,就一個衛生間,配著一個老舊的熱水器,別說洗頭了,洗澡洗的稍微久些,都要被人罵上好幾句,”梁若潔仿佛陷入了回憶,她喃喃低語道,“有時候啊,想燒壺熱水,洗個頭,熱得快是別想了,就算是電熱水壺用著,有時候跳閘了,鄰居聽到了我們房間的燒水聲,就是把跳閘的原因怪到我們頭上,我和我媽兩個女的,根本不敢和他們多爭執,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曲意無聲地看著她,她想要開口安慰,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她有過和梁若潔相似的被校園暴力的經曆,可是她這一輩子,幾乎都沒有吃過沒錢的苦。最後,曲意還是決定不再糾結於這些細枝末節,而是直奔主題:“跟我說說,你當時為什麼會把葛初荷推下去吧,和程章有關嗎?”葛初荷點點頭:“早間操時間,我在教室裏賴了一會背單詞,然後準備跑快點去操場和班裏同學集合,但是剛到樓梯口,就被葛初荷叫住了,她把耳機插到了我耳朵裏,然後我聽到了她和程章的對話,她問程章,是不是喜歡我,所以對我那麼耐心,程章就開始大笑,說怎麼可能,他又不瞎,隻不過是他上次班會選舉,選班長居然不是全票通過,他覺得很不可思議,所以準備挑戰下下次能不能全票通過。‘若不是給自己樹立了這麼個遠大的目標,你當我願意對著她啊’,程章說完這話,他倆便都笑了,笑聲很諷刺,我趕忙摘下耳機,我想把這耳機還給葛初荷,可是葛初荷卻滿臉嫌棄,掏出餐巾紙包住耳機,直接扔到了樓梯口的垃圾桶裏,臉上是完全不加掩飾的惡心表情,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想的,手像不受控製一樣,就把葛初荷給推了下去。”這個導火索其實和曲意猜的差不多,細節稍有出入,但是大體上能對的起來。飽受折磨的姑娘,內心脆弱得如同一根稻草,這根稻草之所以還能勉勉強強撐著,也不過心裏還殘存著些許的希望,等到她得知這個希望隻是她一廂情願之後,這根稻草,就徹底地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