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正月初八。
又是大鵝率先打破了山村清晨的寧靜。勾起它們高歌一曲欲望的是王宇強。他昨天回來得很晚,但今天起來的卻很早。
昨晚王宇強回到家時,除了張大衛還在抱著筆記本電腦打遊戲外,其他人也都睡了。
王宇強脫掉外衣,問:大衛,你咋還不睡呢?
“睡不著。”
“就是這熊玩意兒勾的。我有一段時間迷戀手機上的遊戲,天天打到後半夜。搞得覺都不夠睡,一狠心就戒了。”
“能夠戒掉煙和遊戲的,都是狼人啊。”
“狼人?”
“比狠人再狠上‘一點’,就是狼人了。”
王宇強笑了笑,說:男人嘛,不對自己狠點兒,什麼事兒也幹不成。
張大衛關切地問:大哥,你吃飯了嗎?
王宇強:吃了。我得洗洗腳了,這鞋一整天都沒脫了,得鬆快鬆快了。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張大衛笑了,說:都一樣,我要是打一天球,腳臭得也能把人熏蒙嘍。
王宇強洗完腳,倒頭就躺下了,腦袋一挨枕頭,鼾聲就起來了。張大衛怕影響大哥休息,胡亂打完這局遊戲,也關了筆記本電腦、閉了燈。
王宇強又是天剛放亮就啟動了汽車,他這一走,那幾隻大鵝又叫了起來。把張大衛也徹底吵醒了。
東屋裏,張淑琴突然睜開了眼睛,說一句:完了,我昨天答應的事兒沒辦!現在這記性不咋地,這忘性倒不小!
見王廣海根本沒搭理自己,張淑琴緊忙穿衣下地,到了院外就把叫得最歡的那隻鵝的脖子薅住了。這隻鵝撲騰著大翅膀,發出更加高亢、慘烈的叫聲。
王廣海衝外麵喊:張淑琴,大清早你作啥妖呢?
張淑琴向屋裏喊:你趕緊起來。我把它先綁上,一會兒你動手啊。昨天我答應大衛要給他殺大鵝的,一忙乎竟然給忘了。
王廣海極不情願地開始穿衣服,嘴裏嘀咕:大過年殺什麼生啊?沒事兒找事兒!
張大衛聽到了大姑和大姑父的對話,趕緊穿好衣服出了屋。
“大姑,別殺了。”
張淑琴先是一愣,接著又一手捏著那隻鵝的嘴不讓它叫喚,說:你起這麼早幹啥?
“睡不著了。大姑,把它放了吧。確認過眼神,它好像很無辜?”
“那是裝的。逮住了就不能放!我昨天說了,你要不走,大姑就殺大鵝給你吃。不能說話不算話。”
“其實吧,我也不是特別想留下來。是因為疫情防控實在沒辦法的,我不是主動留的,不是我本意,你的承諾不算數,不用殺。”
王廣海邊穿著大衣邊說:大衛,你不用管,這隻大鵝啊,已經到了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程度了。
張大衛不明白,一問才知道,前後街就屬這隻鵝是最霸道的“仔’了,看見生人也好、瞅著不順眼的也好,肯定就追著要擰人,讓它叨上一口真夠嗆。嚇得很多人看到它都遠遠地躲著。
王廣海從倉房取出一把尖刀,在磨石上蹭了蹭,對張大衛說:想吃它肉的,在河興村不下兩桌人。但今天不敢請了,咱們自己享受吧。就算為了在村裏有個好人緣,也得殺了它這個攔路的貨。
“是這樣啊?那它——是自己作的。”張大衛弱弱地說。
張淑琴:道理就是這樣,天作有雨,鵝作也有禍。這鵝吧,不像雞鴨,得算大牲口,要上院外去殺。廣海,你拿前邊的大溝裏去處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