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外麵是一個很高大霸氣的門,頂上用鎏金鑲嵌著北城一中四個大字,兩邊豎著的牆柱上還有似乎是墨水寫的一副對聯,斑駁的字跡顯示出它已經有了一些年頭,見證過數不盡的風雨,在我們麵前儼然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了。
花翎說她站在門口的時候還覺得奇怪,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一所學校,倒像是什麼曆史博物館。
其實她說的並沒有錯,走過這扇門,左邊就是教師宿舍和大多被走讀學生占據著的公寓,那些樓房也有了些年歲,白色的小瓷磚都現出了黑灰色的斑紋。阻隔著校園走道和住房的就是那些高大稀疏的玉蘭樹,它們總是一樹的綠色裏夾雜著顯眼的黃色葉子,絕不像是點綴,倒像是漏洞。它們也像是這條走道曆史的見證者,無數個學子穿著校服或開心或悲傷的踩過去,更多的人走出了這扇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至於右邊,就是阻隔籃球場的一道欄杆圍牆,幾麵最近粉刷了一次的牆壁上掛著去年高考的榜單,慢慢往前走,像是紅毯一樣展開來,站在高處的那些人占據了靠近另一個校門的那一整麵牆,格格不入的區別開來,每個人的名字後麵跟著那些耀眼矚目的學校名字,連帶著閃爍光芒。他們自己也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現在是用這樣的形式留存在曾經的校園裏,再到今年的六月底,又會被另一批後浪給替代。
初中的時候,爸媽帶我來拜訪這裏的一位親戚,我閑得無聊,駐足在這麵牆前麵看了起來,那個時候還沒有這張長長的紅榜,而是一些極其厲害的人物,他們都擺出最燦爛的笑容,照片下麵是全國排名前十的大學。那時的我覺得他們的胸前應該戴上紅花,就像我兒時看見的那樣,這是值得表彰的行為,但是這樣簡單蒼白的站在校園裏,微笑著麵對自己的青春似乎也很不錯。
那個真正的校門隻是一個柵欄門,門衛室的大叔天還沒亮就站在門口察看帶一次性飯盒進學校的不良分子,一經抓到就隻能丟掉或是吃完再進去,今天早上就碰到有男生站在門口呼哧呼哧的吃著熱氣騰騰的米粉;還有中午時分走讀生拿著通行證圍堵在門口等待出門的壯觀場麵,那扇寬闊的柵欄門隻拉開一道窄小的縫隙容納學生通過,在熱氣直冒的正午簡直是最大的酷刑。
當你終於站在了柵欄門的內側,就會看到左邊那棟五層樓的建築,它像個神奇的怪獸,從早到晚亮著燈,像是個盲眼的巨人,妄圖依靠燈火來照亮自己的眼睛。無數學生就蝸居在那些教室裏,那個教室也很負責任的裝載其無數份人生以及青春,在時間的長河晃晃悠悠,直到我們不得不離開的那天。
現在的我們正在適中的二層,爬樓梯隻是一次簡單的鍛煉,而最高層,正印證了那句話,高處不勝寒,一個個都像是閉關修行的大俠,好不容易才能看到走廊上有個被生理需求逼得往廁所走的人影。
真正的圖書館覆蓋了很重的黴氣,基本上沒有人到那裏去,畢竟我們自己的書都是個沉重的負擔了。圖書館前麵就是籃球場,再往西邊去就是足球場,屈居在教室後麵的食堂,食堂對麵理所當然就是宿舍,真正做到了出門飯飽。
2
初中的時候都隻是分為期中和期末兩場考試,可到了現在卻變成了周考,可憐的我現在正對著試卷直愣愣的發呆,一周學了些什麼東西就可以考試了?
班主任在走廊裏轉圈,眉頭一把深深的皺起,真是“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乘著老胡一轉身,後排就開始了爭分奪秒的抄襲行動,那叫一個快速,絕對是應激的最佳現場。
下課鈴一響,教室裏立馬彙聚了沉重的歎息聲,呼籲著解放和自由的一群群都走出了這座大監牢,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展了下,走到了教室外麵的欄杆邊上。
陳熙正講著什麼笑話,惹得一陣歡快的笑聲。有幾隻麻雀站在樹梢尖上,像是一個個單獨的音符。我單手撐著臉,腦袋裏全是亂糟糟的一團,大概是昨天晚睡得後遺症,再加上今天這般聲勢浩大的考試,還真是讓人吃不消。
“蘇洛雲。”
我維持著那個姿勢看向身後,一下沒撐穩,頭從手掌上滑下來。
曲方歌拿著書站在教室的後門口,眉眼間還有些未脫離的倦怠,他慢慢走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我把背脊挺直了些,就像是麵見首長的士兵。
“麻煩你幫我轉交給花翎。”還是不動聲色的音調,修長清瘦的手指關節遞過來。
我接過來,這才發現那並不是書,有些陳舊的深綠色皮質封麵沒有任何字跡,似乎是本子。
周身縈繞著一種淡淡的味道,我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過目難忘的臉散發出一陣冷峻。他轉身離開了。
他一直都是這麼長大的嗎?難道兒時也不會哭鬧?
我正思考這件終極命題的時候,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一側頭就被一隻手指給戳到了臉頰,花翎的笑臉緊跟著出現。
拿起那本綠色皮本子遞給她,花翎放在欄杆上,翻開來,很是清秀的字跡,我有些訝異道,“你哥的字好秀氣啊。”
想起我自小到大看見的那些男生字跡,眼前這本本子簡直就是奇葩。
花翎翻到最後,合上那本滿是密密麻麻字跡的精華,“我哥哪會這麼用心的做筆記?他那個懶鬼肯定是借了某個學霸的筆記。”
“他難道是天才?過目不忘?”我立馬想到了電視劇裏出現的那些擁有超人記憶力的天才們,在我之前的人生還從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人物。
花翎聽完就樂得現出了酒窩,“他要是天才,那我不就是才女了。不過他記憶力確實很好,從小到大學習就沒怎麼退步過。”
“大概是老天把我的學習天分全都轉移到他身上了。”花翎憤憤不平的補充道。
“你可以讓你哥幫你補習啊,免費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嘛。”還不用像別人一樣專門去補習班學習,省下了一筆費用不說,還可以順便幫他複習一下高一的知識。
聽完我這個建議,花翎立馬否決道,“我才不找他呢,每次都隻會說我笨。”
上課鈴突然在身後炸開,嚇得我們連忙竄進教室裏麵去,像是被落在身後的戰火給嚇到的平凡人。
3
熱辣辣的陽光直射在背上,就像大夏天裹了一件大棉襖,額頭上早已是滾滾的汗滴。
伸展運動裏麵有個揉膝關節的動作,惹得站在後麵的一眾男生裏傳出低低的笑聲,女生隻能繼續羞赧的縮小幅度,甚至有些幹脆隻是那樣按著膝蓋彎著腰。
體育老師在前麵示範新的廣播體操動作,陳熙的搞怪心又蠢蠢欲動起來,模仿著做出一個撅屁股的動作,立馬招來一陣捧腹大笑,結果被老師罰著去跑操場了。
男生大多在亮堂堂的籃球場奔走灑熱汗,有些運動精神的女生借了羽毛球拍在傳遞著那個脆弱的羽毛球,而像我和花翎這樣的懶惰分子就坐在禮堂外麵的陰涼處,咬著雪糕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