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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住在這座城市的十幾年我都沒感覺到這個季節的漫長,隻記得西瓜和冰棒了,現在待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才覺得是一種無形的煎熬,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看著窗外的那棵玉蘭花樹,它長得那麼高,像是個無所畏懼的巨人,卻又裝飾著快要凋零的花瓣。
來補習的路上發現了天邊的一道彩虹,我和花翎仰著頭,看了很久。
高興之餘還有些悵然,卻又不清楚那種奇怪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放假的時候最火爆的網吧,班主任輕而易舉的抓到了我們班上的幾名男同學,據說有人意圖逃跑,卻被腳速奇快的老胡一把拉住了後衣領,那個畫麵有種說不出來的搞笑。
“聽說方瑜和盧京在一起了。”學校最不會缺少的就是兩樣東西,書和八卦。
“什麼時候的事情?”腦海裏慢慢浮現出之前看到過的那個畫麵,兩個人坐在一起,臉上浮現出那麼相似的笑容。
是否兩個人在一起就會慢慢變得相似,那些潛移默化的小習慣,小動作,替代或者是填補了對方生命裏的細微之處,慢慢的,就像兩株交織在一起的樹一樣,嵌進了生命裏,到了一分開就會提醒自己的地步。
我爸和我媽就是這樣,一個人抬一下手,另一個人就能快速的知道對方的意圖。
之前我都覺得這種事情離我很遙遠,宛如兩個星球之間的距離般,可一轉眼,我就已經在回想曲方歌的小習慣了。
這個人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禮貌而疏遠。昨天去花翎家拿練習冊,他穿著家居服開了門,等我走到花翎房門口的時候,小心的回頭,發現他左手拿著書,低眉,右手習慣性的放在書頁上方準備翻頁。
“我也不知道,宋鈺昨天在網吧的包廂看見了他們兩個人。”宋鈺簡直就是我們班上的宣傳大使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網上,時常補習完就和班上的男生去打遊戲了,簡直是殺紅了眼。
這也算是一種獨特的認證關係的方式,高中的戀愛大多偷偷摸摸,很少有人敢大著膽子在學校耀武揚威,於是放學的校園走道和放假時期的網吧包廂成了聚集率最高的地方。
方瑜是一位膚白貌美的好學生,班上不少男生對她都有那麼點傾慕之情,偷著瞧,藏著看是常有的事情,更難能可貴的是,深得老胡的喜歡。而盧京,小學我曾經和他同班,是個出了名的鬧事佬,頑皮到頭疼,到了高中也沒見半點收斂的架勢,上課玩手機,逃課上網,是老胡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看來那句話是很正確的。”花翎似乎又從最近的中領會到了什麼精髓,一臉高深的樣子,很有些偽裝的嫌疑。
“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NO,”花翎抬起食指,慢慢擺了擺,“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我認真的思考起這句話裏的“壞男人”的姿態,緊接著浮現出盧京的搗蛋樣子,總覺得有哪裏很矛盾,或許這句話並不適用於全部女人。
關於這件事情的來源還是在之後的一次放學聽說的,主講人絕對是天知地知的宋鈺。
據說班上還有一位男生喜歡方瑜,而碰巧的是,這個男生是盧京的發小,看人的眼光都那麼相似,真不愧是兄弟。這個男生委婉的向方瑜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而盧京直接一封情書在晚自習上速遞過去,以戰略性的優勢擊敗了那位兄台。
“可我昨天還看見他們一起打遊戲了。”花翎奇怪的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宋鈺總是能說出些千奇百怪的道理,卻經常把我們堵得說不出話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站在我身旁的兩個女人立馬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不知是因為我說的這句話,還是因為說這句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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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翎說我最近的表情有些喪,導致我在洗手間認真照了很久的鏡子,最後逼不得已去問爸媽,他們給出的回答分別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呀”和“你最近又在晚上看了吧”,一下子就轉移了問題的核心。
看到今天的日曆我才發現了原因,現在已經是八月末,很快就是開學季,曲方歌很快就要飛走了。
老胡說的課依然昏昏欲睡,語文老師的粉筆字一如既往的端正,化學老師的姿勢依舊很銷魂。物理老師的手指已經好了,但是他的穿衣風格又發生了變化,汗衫成為了新的上課風標。
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水握在手心已經有了涼意,藏在掌紋裏,像是封存起來的寶藏,預示了即將到來的另一個季節。太陽還是每天照常升起,掛在東邊的天空上,太大的笑容讓我們無法招架。
時間呢?它走得更快,毫不留情,不會放任一個孩童繼續天真,更不會留給年老的人長久回憶的機會,又怎麼會憐惜一個不想要失去的人的低聲呼求?
補習結束的時候,班級決定來一次BBQ,地點定在蓮花山頂。
花翎自然是開心得無以複加,之前的好幾天就開始準備東西了,當然大部分都是零食,我很無奈的覺得她這不是去燒烤,而是去爬山。宋鈺開始了昏天暗地的玩遊戲模式,經常掛著黑眼圈和我們見麵,名副其實的國寶大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