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1 / 3)

1

每個人都有過成為一個小孩子的時候,仰頭看著那個忙碌而奇怪的成人世界,那些奇怪的笑容和奇怪的眼淚在小小的心髒裏留下了最初的印象,每一個孩子都沒想到,自己未來也會成為一個那樣的大人,圍繞各種虛擬的規則打轉,遊走在別人世界邊緣的遊魂。

小的時候,大人都會開玩笑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安靜。這當然不是一種讚美的方式,而是和同年齡孩童的格格不入,反倒成為了一個怪咖,坐在角落裏,不會一下課就在教室裏嬉笑打鬧,也不會勾肩搭背的去小賣部買零食,在那個時候,我就不喜歡零食了。

曲方歌是個乖孩子。這是大人的看法。

曲方歌是個怪孩子。這是小孩子的想法。

他怎麼會按時完成作業,難道他都不喜歡玩遊戲嗎?不會一放學就四處瘋跑著玩而忘了自己還有未完成的作業嗎?他實在是太奇怪了。

成為浩瀚海洋上一座孤零零的島嶼是什麼樣的感覺?當時那個小男孩可以告訴你,收不到訊號,一個人從早到晚看著日出日落,各種表情慢慢退化了,一顆冷靜下來的心總能看到太多表層之下的東西,於是他過早的長大了,知道這個世界交易的砝碼是什麼,大人會為什麼事情感到高興,他一度膨脹的認為,自己明白了一切道理。

家裏出現了一個陌生人,她比他小兩歲,紮著兩個小辮子,成天跟在他身後喊著“哥哥”,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而這個妹妹在九歲之前一直呆在奶奶家裏,聽說還是爸媽動用了一些計謀才把她帶回來的,不然又會被奶奶哭著留下來。

她太野,常常是他一個不留神就闖了禍,他就得拉著她一起低頭向人家道歉,要麼是撞到了人,要麼是搶了人家小朋友的玩具,要麼是自己被自己的腳給絆倒在地上哀哀戚戚的抹眼淚。

慢慢的,她也學乖了,就那麼跟在他後麵,自己一個人自娛自樂得倒也很好。

“我要是被別人欺負了,你會幫我報仇嗎?”她仰著臉,認真的問。

我看了下她的小身板,確實容易成為被人欺負的對象,可學校裏不是傳著她是冷麵人的妹妹,不都該像躲著我似的躲著她嗎?哪還有誰敢去招惹她?除非是她自己去招惹的別人還差不多。

看著她可憐巴巴的神情,我隻好無奈的應承道,“會。”

小丫頭立馬眉開眼笑了,拽著我的書包帶子,搖晃著,“坐在我後麵的劉胖子每天都在上課的時候踢我凳子;大門牙總在吃午飯的時候搶我飯盒裏的肉;跳跳虎總拉我的辮子;眯眯眼總在我作業本上畫烏龜。”

“誰叫你上課總打瞌睡的;你不也搶了人家的排骨;你上次不還把人家的褲子給拉下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人家臉上畫大便了。”我把她滑下來的書包背帶拉上去,頗為無奈,這小妮子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學校就這麼大,差不多每天還有人來向我哭訴,報告她的“新成果”,想不知道都難。

“哼。”她撅起了嘴,別開臉,耍起了小性子,“你剛還答應得好好的,這下又反悔了。”

我推了下她的肩膀,她倔著不肯回頭,半晌卻又小心的回頭,立馬發出一聲驚叫聲,那隻垂在半空中的綠蟲差點就要掉到她嘴巴裏了。

我忍著笑忙把她拉了開來,回去的路上被怨念了一路,某人發誓說以後絕對不叫我一聲“哥”,不然她就是小狗,我不置可否的等著第二天她自動承認自己就是一隻小狗。

2

陪伴自己的那個人的長大是最難發現的,爸媽突然發現我長高了,而我也驀然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那隻小哈皮狗也沒那麼黏人了,似乎也長高了些,最近瘋狂喜歡上了小動物,每天放學就要去寵物店一趟,老板都已經認識她了。

無奈的是,我們的母親對各種飄在空氣中的動物的毛極度過敏,噴嚏不斷,隻好斷了在家裏養一隻小動物的決心。

看著某個正摸著玩偶貓的毛不肯撒手的人,我提議道,“其實你可以養一隻烏龜或是金魚。”至少它們沒什麼毛可以飄,這樣一想,蜘蛛和變色龍什麼的也是可以的,隻是這個看見一隻蟑螂都快要跳到櫃子上去的人可指不定有那麼強大的勇氣。

“它們又不會說話。”剛鬆開一點距離,那隻白色的貓就閉著眼睛往那隻手掌心裏蹭著,黏人得很。

“難道它會說話?”我可沒聽說過還有什麼貓語之類的話,倒是經常看見花翎在跟它們說些什麼。

她怔忪了下,似乎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那隻貓似乎有些不滿,就邁著優雅的貓步往我這邊走過來了,服帖的把臉放在我搭在旁邊的手背上,還發出了“喵嗚”的一聲,霎時間讓我打了個哆嗦。

“它這不是說話了。”旁邊一個聲音說道。

我奇怪的盯著那隻依舊在我的手背上蹭著的貓,它抬起頭來看著我,兩隻晶瑩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絢爛的寶石,一隻碧藍,一隻幽綠,美輪美奐。慢慢抬起手,摸了下它的腦袋,它立馬偏著頭往我的手掌心靠,像是被什麼磁力給吸引了過來,或許它成天呆在籠子裏,很少有人這樣關注它吧。

“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某隻小機靈鬼立馬像是得逞了的湊過來,在貓腦袋後麵輕輕揉著,這倒是個好辦法,小家夥連忙倒戈去她那兒了。

許是為了補償我們沒能在家裏養動物的心願,媽購置了很多盆植物,幾乎擺滿了家裏的所有陽台,甚至連客廳的角落和茶幾裏都有很多的綠色植物,一回家就把我倆驚呆了,還以為來到了什麼熱帶雨林。

記得有次半夜醒來的時候,閉著眼睛還有些迷蒙的時候,隱約嗅到了一陣香氣,接著整個身體就被那味道占據了,走在窗台邊才發現是擺在陽台上的那盆植物開花了,細嫩的白色花瓣小小的簇擁在綠色縫隙裏,露出一張害羞的臉,在深夜裏慢慢探視起這個世界來,全然是新生的姿態。

久而久之,我們已經不在念叨著要養動物這件事,在路上遇到流浪貓,卻會習慣性的買個罐頭,就這麼看著它們低頭認真吃東西的樣子也會很舒心,或許這就是所謂照顧的感覺。

流浪貓很少會讓你乖乖的撫摸,它們的眼神裏都有種警惕,甚至會在你伸出手的時候反射性的後退或是幹脆戒備的弓起身子,被刮傷了一次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因為它們都曾經被人傷害過,那種過往的經驗已經成為它們衡量人類的標準,以至於全失卻了親昵的姿態。

後來再去想,或許它本來就應該是野生的物種,而不是豢養在家裏的一種作為消遣和陪伴的寵物,它應該擁有自己的世界並慢慢試著建立自己對外界的感覺,那才是它們真實的樣子吧,倒是用金錢把它們留在身邊作為一個短暫的伴侶甚至還不真心對待的我們應該反思一下了。

3

我再度看到了那種眼神。暗黑的夜色裏彌散著各種顏色的光線,交錯成一張細密的網,她微微笑著,青澀的臉上那種不自然的神態很輕易的出賣了內心,似乎是被我的神情給嚇到了。

“哥,你越來越像個小老頭了。”花翎一回家就不留情的指責道,似乎已經忘了前些天還指著那一大堆粉色信箋說我是“藍顏禍水”,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學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詞語,八成了看多了那些亂七八糟的。

初中的班上就開始風靡起所謂的戀情,卻往往是幾分鍾熱度,冒著被老師家長發現的危險,卻還是無疾而終,花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卻也從那些風言風語裏聽出了些門道來,有一次奇怪的問我,“喜歡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