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1 / 3)

1

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呢,拿手機的慣性,係鞋帶的方式,寫字時拿筆的方式,背包的背影,一切如果一點點的被剝離走的話,自己也許就隻剩下一具軀殼了,而失去了那些至關重要的標簽,自己就不再是自己,而可以是任何人。

這個概念大概是柚子告訴我的,那段時間她很喜歡博爾赫斯,一本接著一本的看,覺得他真是語言的天才,那些奇妙的組合,那樣美麗至極的句子,就像是本該在天上掛著的繁星卻出現在了眼前。

“你說喜歡一個人之後,會不會也繼承他的一些習慣,像是薯片的口味,衣服的色係,沐浴露的味道。”她當時的那句話就那麼飄散在風裏,直到今天,再次組成了一句完整的話語。

老天一定就在某個地方看著當時的我們,露出了寬容的笑容。

而這一切思想的源頭都隻是牙膏的味道而已,之前我很不喜歡薄荷的味道,綠箭口香糖成為了我拒絕的首選,甚至聞到那種氣息還覺得有些頭暈,可是和曲方歌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總是用另外的牙膏,直到有一天用完了,而我這種健忘的個性自然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忘了買,本想著拿鹽刷算了,可剛刷完牙的某人走出來,輕輕鬆鬆的吻了上來,一嘴的薄荷味蕩漾開來。

從那以後,我也開始買薄荷味的牙膏。

還有些什麼呢,說話的腔調,這還是柚子幫我發現的;說是我正在慢慢的往那邊靠攏,說得像是河流歸攏到大海裏一樣,不過這種說法讓我有種沒來由的安心,像是凹凸兩個妥帖熨燙在一起的東西,讓我沒來由的憧憬起“天造地設”這樣的詞語。

而我對於他的影響力,我以為像他這樣的性格,說不定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或許根本沒有,這必定是一件讓我很悲傷的事情。

“有啊。”沒想到是這樣肯定的答複,我在電話這端等著他後麵的話。

“看書的姿勢,睡前戴著耳機聽歌,路過花店買花,在手機的日曆裏標記要做的事情,吃麵放很多醋,青菜會蘸醬油。”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還有沒有什麼是他遺漏掉的。

我臉上的表情卻開始放空起來,他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有一些確實是我長久以來的奇怪習慣,被爸媽說了很多次,卻還是沒能改掉,就這麼一直延續下來了。

或許我想到的那個習慣隻是鳳毛菱角罷了,這個人正在一點點的占據我的生活,接著就要成為我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分開這個詞語快速掠過我的腦海,要是這樣的事情真發生的話,我快速的甩頭,想要擺脫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等到無法再相愛的那一天,或許這些習慣就成為了提醒他曾經存在的鬧鍾了,電影裏不是總會出現那些被悲傷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場景,我想到時候我一定承受不住那些山洪般襲來的記憶,像是背上了一個過於沉重的外殼,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很大的折磨。

“洛雲。”電流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很相愛?”我笑著。

那邊忽然沒了話語,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我一定是被那些亂亂的思緒給弄混了,他本來就不是這麼直白的人。

空氣短暫的安靜,那種恍惚之間兩個人相隔咫尺的感覺再度襲來,我好像離不開這個人了。

“我愛你。”兩個聲線那麼完好的吻合在一起,貼合著時間齒輪的轉動。

2

曲方歌最近推薦了一本書,說是被哲學係的室友影響,之前會覺得這都是些無中生有的事情,慢慢的卻開始覺得那些道理其實是相當正確的,像是某種我們之前未曾發現的隱藏寶藏,甚至還開始思考起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了。

我記得之前和柚子一起看過一場電影,叫《楚門的世界》,和這本書的內容倒是有些雷同,原來一直糾結痛苦的人生不過是一出出編造好的戲劇,而那隻命運之手永遠在看不見的地方掌握著一切。

“也許我們的世界也隻是一本編造出來的。”柚子看完之後這樣說道,我當時沒什麼感覺,現在卻有種恐慌的感覺,如果一切都隻是一幕幕劇情,那麼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存在即合理。”柚子很喜歡這句話,說是會讓本來無望的人生充滿了希望,並開始憧憬未來是什麼樣子,一定會找出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理由。

“一個活在美感階段的人很容易有焦慮或恐怖和空虛的感受。害怕幾乎是有正麵意義的。它表示這個人正處於存在的狀態中。”我們總想要盡量擺脫掉害怕或者恐懼的感受,覺得它們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卻未曾想過它們的正麵意義,或許正是那些足以牽動我們心靈的感覺,正是因為產生了足夠多的痛楚,所以它才能證明我們的存在。

恍然想起高中時候,站在教室欄杆邊吹風,班上一向坐在座位上的學霸忽然出現在身邊,似乎也是出來透透氣罷了,他呼了一口氣,“沒有一點意義。”學霸說出的話自然不是我們隨便可以理解的,當時的自己就那樣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接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