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謠(1 / 3)

1

生命裏總有些事情像是霧裏看花,當初是看不真切的,等那霧氣慢慢的散去之後,或是站得遠了之後,那事情就顯現出了它的真實麵貌,當初覺得的東西就這麼發生了變化,原來的東西恍然之間替換成了另外一個。

“青禾?”她疑惑地皺著眉,垂下來的發尾在空中輕微的揚起,那雙眼睛像是一汪泉水,清澈見底,天上的星星倒映其中。

“田裏的水稻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解釋我的名字,要被我爺爺聽見了,必定要說這真是俗不可耐,可當時我卻不由得笑了起來,她那麼認真的神情,沒有一點嘲弄的意思,透著股可愛的神色。

她的自我介紹是什麼來著,名字後麵還補充了一句,“是個小學渣。”

成為同桌的第一天,就被窗外的班主任抓了個正著,她倒是不急不躁,下一節課又拿出了另一本漫畫書。她並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程度,隻是不肯在這上麵用心,似乎手中的漫畫才是她此刻更想要做的事情,而關於這個,我不知道該說她幼稚還是獨特,班上女生之間流傳的大多是一些爛漫,還會在摘抄本上寫下幾段頗為煽情的句子,早自習的時候朗朗上口。

記得有一回的自習課,身邊傳來模模糊糊的聲音,像是剛從睡夢裏轉醒,她膽子也真是大得很。

“舒青禾,你累嗎?”

手裏正在寫物理公式的筆忽然停了下來,側過臉就對上那雙眼睛,腦海浮現出一個英文單詞,amber,琥珀。

累這個詞似乎用來概括早上睜開眼之後的生活特別恰當,短暫的休息時間,一閉上眼睛就能快速睡著的疲乏,擁擠的知識像是豐富的洋流,數不清的沙丁魚爭先恐後的想要遊到你的大腦裏。

我笑著,擦了下眼睛,永遠不消退的黑眼圈彰顯了一切,“累。”很少有人問這個問題,大家似乎覺得這已經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卻是一種病態的正常。

“我也好累。”她這個回答讓我有些哭笑不得,上甲課做乙事,課桌裏最多的就是漫畫書,晚自習的大部分時間都貢獻給了周公。

“為什麼?”我放下筆,實在是覺得奇怪,這樣的生活看上去愜意得很。

她換了個位置,下巴枕在雙臂上,看著前麵那個人的背影,陷入了一種類似恍惚的狀態,“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不開心,”她再度看回來,“那麼多我不想做的作業和試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我似乎明白她語文的閱讀理解總是無法得高分的原因了,沒有抓到題目中的關鍵詞,答非所問。不過她說的這些話倒是有些觸動我,人生確實就應該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無法讓你開心,就不是你喜歡做的事,可我們還是要麻木的做著。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記得爺爺曾說,世界上那麼多種不同性格的人,他最羨慕的就是那種簡單至極的人,他們總是能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質,有話直說,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心靈那麼純粹幹淨。

“可現在的我們沒有勇氣放棄,也不敢承擔隨之而來的後果。”前怕後怕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要說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其實也未必,隻是一群跟著大流的魚群罷了,被河裏的鵝卵石擦刮了身體,感覺到了痛楚,可是舍不得,又邁不出腳步。

“我哥說,就把這當成一次航行,上了船就不可能輕易下去,與其莽莽撞撞的墜入海裏,不如掌握好自己的舵,計劃下一個旅行地。”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崇敬的神情,接著卻又笑起來,“這不就是《海賊王》的台詞嘛。”

航行啊,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

如果讓身邊這個迷糊的人掌舵的話,旅程想必會精彩萬分。

2

如果把每個人的頭腦都一一分解開來,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坐在座位上的人必定是數學曲線、物理公式、英語單詞、化學符號之類的東西,而那些一上課就開始打瞌睡的人大概裝的全是些精彩絕倫的遊戲畫麵,而那些中午午休的時候爭分奪秒看的女生腦袋裏裝的大概就是一些偏離現實的浪漫情節。

“為什麼茄子是eggplant?”身邊傳來一個奇怪的問題,明明現在不是英語課,而且物理老師正坐在講台上監督我們做試卷,可她的腦回路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她的大腦大概是由許多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組成的吧,雲為什麼會動?為什麼會有現在這幾門學科?

半晌之後,身邊沒了聲響,我以為她已經開始意識到周圍的人都在認真做試卷這件事了,一偏過去,卻看見她正望著窗外,十足的思考模樣,卻是她日常發呆的模式,不由得歎了口氣,寫了一張紙條遞過去,她慢慢笑了起來,認真的點了下頭。

我從抽屜裏翻找出一張英語報紙,這還是英語老師布置下來的作業,可是很少有人認真去看了那些推薦,我翻過一頁,放到她的麵前,這上麵很清楚的記載著eggplant的由來。

“這個是什麼意思來著?”她指著那個短語,derive from。

我看了眼下麵的幾行字,幹脆直接告訴了她,“這個單詞來自於一些18世紀歐洲品種的果實,這些品種呈黃色或白色,很像鵝或母雞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