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洛長寧聲音輕了下去,像是歎息:“1200多封信我都看完了,還有整理箱中你給我做的衣服,還有織了一半的圍巾,張熾拿走了,說要把圍巾織完,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織圍巾,我想了想,覺得那情景有點惡寒。媽媽……”
洛長寧說到最後,喊出了那兩個字。
喊完,他若有所思的般的壓低了聲音:“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了,我不原諒你何嚐不是不原諒自己,我不恨你了。”
想了想,眉目間安靜而悲傷,他說出了那句話:“媽媽,我愛你。”
我來過這個世界。
我愛過,我恨過。
我終於與這個世界和解。
張熾此時,正坐在樹下的秋千上,這是一顆很大的榕樹,樹齡不知幾十年還是幾百年,樹幹粗的大概要三四個成年人合夥才能抱一圈。
他坐在秋千上,自娛自樂的蕩了幾下,嘴裏自言自語:“有媽可真好,長寧真是不知道珍惜。”頓了頓腦子裏閃過那個白嫩可愛的小長寧,人像是癡漢:“哎,不過長寧好可愛啊,阿姨不愛你,我替她愛你嗎——”
話到此戛然而止,張熾眼前,腦子中,小長寧的影像越來越模糊,他頭暈,但像是有所感應的是,眯著眼向前看——
起風了,女人嫵媚的卷發被風撩了起來,她穿著一襲長裙,靜靜看著張熾,張熾張了張口:“娟笙……阿姨?”
王娟笙遙望了一下山坡上,然後對著張熾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她張開了雙臂,張熾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快速跑了過去,他也張開雙臂,最後隻落盡了一個虛無的懷抱中,王娟笙已經消失了。
他跌坐在草地上,扶著腦袋,搖頭晃腦的嘟囔:“媽媽的……媽媽的感覺?”
洛長寧此刻剛下了山坡,來到樹下,隻聽見張熾嘟囔了什麼,但沒聽清,他彎下腰伸出手:“你怎麼坐地上了?”
張熾抬起腦袋看他,一雙眼,眼黑眼白剔透分明,眼中神色也如這黑白般很是分明,洛長寧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就見張熾手伸一半快要落進他手中時,突然像是被蛇咬了一樣快速的縮了回去。
他自己手一撐地,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洛長寧於是收回自己的手,看著張熾:“你還好嗎?小熾,你——”
“洛先生。”張熾打斷了洛長寧的話,然後自己也愣了下,隨即他板著麵孔:“洛導,洛總,還是叫我名字吧。”
洛長寧看他一臉正氣,眼中沒有往日的關懷與溫柔,於是沉默了一瞬才聲音很輕的問他:“是不是……共情現象已經解決了?”
張熾板著臉,正氣凜凜:“這兩個月真是多有叨擾,讓您一下子看了許多笑話,還望不要介意。”
洛長寧轉過身,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是個什麼神色,總之是個不好麵對人的神情,一雙手像張熾平常似的,順手插兜慢慢握成了拳,人往外麵走,語氣平平回張熾:“沒什麼,我介意什麼,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張熾跟在他背後,兩個人一輛車來的,就算再尷尬他現在也得和洛長寧一輛車再回去。
他語氣圓滑的,不像平常那個對著洛長寧一腔赤子之心的真誠模樣,說話都會打起了客套:“哎,真是讓洛總見笑了,我平常其實是個很正常的人,並不是這麼的——”張熾舌頭繞了繞,找到了個合適的詞:“並不是這麼的荒唐。”
洛長寧身子一僵,腳步聽了下,張熾差點就和他並了排,他隻聽到洛長寧說:“沒什麼荒唐的,你不要這樣說,你這樣說又讓我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