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領兵在前,命令眾將士銜枚在口,橫鼓在側,以防有人說話或者擊鼓,整個隊伍行進的分外安靜,當天夜裏,便達到了預定地點,駐紮在一個鄉野,而百濮人活動的山林便和此鄉野接壤,子玉和三位哥哥在營帳之中研究地形,葛覃,孫蟄羽,孔葉蓁站在後麵聽著,忽聽侍衛來報。
“四公子,鄉長求見。”
“已經來了啊,讓他進來。”
“是。”
侍衛走出去,請鄉長進來,是個年歲已大的老漢,滿頭銀發,身形消瘦,倒是精神看上去還不錯,沒有這個歲數常見的萎萎之色。
“劉銘翊拜見四位公子,得知四公子行軍至此,特來奉上十隻野味。”
“十隻野味,還不夠我的士兵喝湯的,可真拿得出手啊。”子玉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劉銘翊頗為尷尬,把頭側向一邊,此處為接壤之地,常年征戰不斷,每一次有軍隊至此,他都要負責奉上酒食野味,成子豐,成子複,成子冉和他再熟悉不過,隻是飽食之後,軍隊作戰並不盡力,因此心中也常懷怨憤,加之百濮人搶掠頻繁,此處鄉民的日子過得愈發艱難,如今這十隻野味還是從獵人那裏強行要來的。
“我問你,一路過來,看見許多農田都長了荒草,這是怎麼回事?”
“哎,四公子,這兩年人口流失了將近一半,哪裏還有人種地,隻盼四公子能驅逐野人,讓鄉民可以安心種地。”
“哈哈,這話裏怨氣不小啊,怎麼,覺得我子玉打不過?”
劉銘翊斜著眼睛,瞧了瞧這個傳說中的四公子,他雖然不在城中,倒也聽說過關於這個四公子的傳聞,如今見了真人,倒覺得傳聞不虛。
“怎麼會,楚國士兵的勇猛天下皆知。”
“哼,罷了罷了,你那些野味想必得來不易,讓人抬回去吧,你就留下來,我還有話要問。”
“啊……是。”劉銘翊走到帳門處,打了聲吆喝,讓鄉民把野味給抬走了,子玉招呼他過來看地圖,劉銘翊走到地圖前,看了看,又用手在上麵畫了畫。
“怎樣,這個山林的地形是否真如圖上所畫?”
劉銘翊瞧了瞧子玉,有些不敢相信:“四公子要進入這片山林?”
“不錯,這一次要連根拔起,這片山林是他們的盤踞之地,這一次非要有個了斷不可。”
“可是以往打戰,就算是主公,也從未進入過這片山林,隻在林外的原野上作戰。”
“所以他們才會像蝗蟲一樣,每年秋收之際,都來光顧一次,現今還成了鳩鳥,把我們當成了喜鵲,專為他們築巢,我子玉才不幹這種損己利人的事。”
劉銘翊聽罷,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都說四公子怪異,在老夫眼裏,卻終於見到了一個武將。”
三位哥哥聽了這句話,都有些不悅,成子複咳嗽一聲,粗聲粗氣地說道:“劉銘翊,問你地圖對不對,說不相幹的做什麼,你隻管回答我們的問話。”
劉銘翊用餘光看了他一眼,成子複每次作戰,必然要他奉上美酒美食和美女,劉銘翊心中早就諸多怨氣。
他向子玉答道:“四周地形大體不錯,隻是山林中的地形複雜,在地圖上難以描繪,隻有百濮人才熟悉,以前也派過人進去打探,但可惜都是有去無回,我們的獵人也隻是在較淺的林子裏打獵,百濮人很少在淺林處活動。”
“我就說嘛,進不去,要是進得去早就進去了,你那些都是無知小兒的異想天開。”成子複揮一揮手,朝子玉喊道,臉上顯出得意的神色。
成子豐聽了,說道:“是啊,就連最熟悉這裏的鄉長也這麼說,看來裏麵的地形當真是難以預測,如果我們貿然帶著軍隊進去,說不定……”
子玉沒待他說完,便示意他安靜,隻聽見營帳外傳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布穀鳥的叫聲,子玉現出喜色,趕緊拍手三下,帳門被掀開,三個身材矮小,半身□□的百濮人走了進來,除了子玉,營帳中其他人本能地露出敵意,銳利的目光緊緊逼視三人,三人也不管他們,徑直走到子玉麵前,用百濮語說著什麼,讓所有人驚訝的是,子玉也用百濮語和他們交談著,雖然楚語是吸納了多種語言而成的,這其中也包括百濮語,但說的慢還能聽懂幾分,說的快的話就完全不知所雲了,子玉現在的語速,幾乎完全是白濮族人的語速。
“子玉,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成子複有些緊張,逼問子玉,但子玉全然不理會他,隻是和百濮人交談,時不時點點頭。
“好你個子玉,你定是串通好了百濮人,我差點忘了,你身上流著一半百濮族的血。”
子玉依然不理會他,緊皺眉頭,很認真的傾聽著。
成子複這下完全惱了,握緊了手裏的劍:“我全想明白了,這都是陷阱,你先殺害了父親,然後騙我三兄弟至此,串通百濮人來攻擊我們,你做一切都是為了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