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都已經是三天以後,我們馬不停蹄趕到四方當鋪,我迫切想見到葉九卿,有太多的疑問想從他身上得到解答,趙閻看見我回去,長鬆了一口氣,說我了無音訊消失了快大半個月,葉九卿派人到處也找不到我,都快急出病來。
可惜不趕巧,我們回去的時候,葉九卿和封承還有將軍有事已經離開成都很多天,趙閻讓我先回去等著,葉九卿回來一定會立刻去找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看時間差不多剛好,叫上已經精疲力竭的宮爵和田雞,我打算帶他們去鬼市見一位高人,看看能不能把皮脂上的人像複原。
淩晨一點半。
小關廟街道兩邊,在昏暗的燈光和斑駁的樹影下,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手電光照亮了路邊或倚著或拉著板車的模糊臉孔,一明一滅之間,宛若鬼影。
80年代的時候小關廟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當於潘家園,因為每逢晚上12點才開市因此故名鬼市。
我帶宮爵和田雞穿梭在鬼市的街道上,兩邊是有實力的古玩店,一般的商家就在外麵練攤,但借著夜色很難看清楚別的攤位。
雖然攤主都有手電,來的客人也會自己帶,隻看貨物,不照人,交易開始到結束都非常安靜,絕不大聲喧嘩,買雙方都是盡量壓低聲音討論。
另外,隔著攤位照別家的東西,無論是攤主還是顧客都不可,這是鬼市的忌諱。
別看鬼市簡陋有些上不了台麵,可鬼市出好貨是圈裏心知肚明的事,而且還真別小看這些其貌不揚練攤的攤主,鬼市龍蛇混雜,有濫竽充數的欺生宰客的老油條,也有深藏不露的高人。
程千手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和趙閻是死對頭,兩人基本是水火不容,一見麵天都能吵翻,趙閻是圈裏公認的一眼閻王,但凡經他手的古玩一眼能判真偽,可若東西過了程千手的手,趙閻也得多看幾眼,甚至有時候還會打眼。
兩個人在鬼市鬥了大半輩子,臨到老,程千手也不差錢,最大的樂趣就是隔三差五弄幾樣物件去找人去糊弄趙閻,若是趙閻看走了眼,他會端著板凳就坐在四方當鋪對麵街道數落好幾天。
趙閻教我鑒定古玩真偽,不過有一半我是從程千手哪兒學的,趙閻口裏雖然沒明說,但經常會把程千手做的贗品讓我給他扔回去,開始以為趙閻是讓我幫他出去,漸漸發現他其實是想我多接觸程千手。
又有誰能比一個可以把贗品做的以假亂真的人更懂分辨真偽。
我帶著他們拐到鬼市後街的小巷,程千手的店鋪就在這不起眼的地方,去的時候程千手正端著一把樹癭壺,悠閑自得的躺在搖椅上。
店裏很淩亂,到處都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物,小到碎玉,大到兵馬俑,包羅萬象無所不有,程千手造假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能分出這些物件裏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店裏最幹淨的地方就是程千手後麵的佛龕,裏麵供奉的是一枚舍利子,我小時候問過程千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麵無表情說真假有什麼關係,心誠則靈。
不過趙閻告訴我,程千手曾經在法門寺呆過幾天,沒隔多久法門寺地宮被發現,從裏麵出土的文物中,最珍貴的莫過於七重寶函裏麵的佛骨舍利,至於真假趙閻就笑而不語了。
程千手最拿手擅長的還要算是雕像,從他手裏做出來的雕像連趙閻都沒把握判真偽,佛頭、兵馬俑或者是唐三彩,隻要是從程千手這裏出去的,大多都能到真品的價。
他之所以被稱為程千手,就是因為經過他手的東西,猶如被一千雙手同時打磨塑造過,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惟妙惟肖真假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