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在營寨三百步外的火堆忽然熄滅了。
隻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盔甲撞上了搖擺的長槍,雜亂而清脆的響聲就在眼前。
但太暗了,什麼都看不見。
忽而一團黑雲從天邊拋了下來,這一刻,連午夜的寒風都為之一滯。
“敵襲,避箭雨!”
整座營寨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準確有序的運作起來。
一張張盾牌被送上寨牆,一隊隊全身貫甲的士卒來到牆後,充做預備隊。
寨門已經被沙石完全堵死,就算是被毀了,外麵的人也休想進來。
楊三叔躲在女牆後麵,伸出頭看著外麵一片黑暗,不禁懷念起了月光。
“徐老四,你有什麼法子,把外麵弄得亮堂點?我們不能光挨打呀!”
“亮堂點?我記得倉庫裏有幾箱煙花,是韓將軍買給楊姑娘玩的,今晚用了它?”
說幹就幹,頂著箭雨,兩人摸到倉庫裏,搬出三箱煙花來。
楊三叔把煙花搬到營寨中心,就要點火,忽然頭上重重挨了一記。
徐成良怒罵道:“你個豬腦子,幹嘛朝天放?架在了望塔上麵,對著他們,轟就完了。”
忽然又來了一輪火箭,引燃了不少營帳。
於是徐成良趕忙去指揮救火隊,楊三叔就上了了望塔,架好了煙花。
一道道火龍劃破長空,遠遠地落到對麵的方陣裏,隨機延時爆炸的煙花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沒有多大殺傷力,卻能攪得敵人雞犬不寧,躲在後麵的弓箭手都沒法專心射箭。
然而他們手裏有的隻是煙花,遠遠不能和馮全大炮開路、火槍洗地相比。
不過堅持了半個時辰,煙花耗竭,徐成良又想出了法子,他用烈酒浸透棉被,裹上木屑,點著了再用投石機拋出去。
不求傷敵,隻求點亮視野。
龍鐵心受夠了這樣的小打小鬧,直接上了攻城錘,又調集弓箭手壓製城牆上的敵人。
前前後後隻花了一刻鍾,木寨門就被捶開,露出裏麵的沙石。進不去了。
到現在,他都並不慌張,先暫停了攻勢,用麻袋裝上泥土。再用投石機把麻袋投到營寨下麵。
不到一個時辰,就在城牆下堆出了一個土坡,龍鐵心決意親手摧毀這支部隊,帶上了訓練地最精銳的龍家軍,頂著盾牌,身先士卒地攻了上去。
這是最激烈的白刃戰,需要最不怕犧牲的人填上去。
擋在最前麵的,是徐成良和他的八百兄弟。
看著如同浪潮一樣湧來的敵人,他們並不害怕,給予他們勇氣的,不單單是身後的戰友,更是身旁的同鄉。
以血脈親情為紐帶的軍隊,從來沒有弱旅。
他們或許會有不戰自潰的黑曆史,然而一旦決定要打下去,他們就像一塊牛皮糖,不論建製散成什麼樣子,他們總會用最快的速度再次集結進攻。
從一開始,徐成良就沒想硬守,特別是這座土坡壘起之後。
敵人人多勢眾,一線士兵補充速度比他們還快。這種情況下,寨牆是守不住的。
一旦丟了寨牆,龍鐵心把強弓硬弩調上來,他們就會變成砧板上魚肉。
守不住,幹脆就不守了。
衝垮他們的前鋒。
驅趕他們的潰兵。
衝進方陣裏,把一切都攪亂。
他們的優點是精銳,是拿銀子堆出來的單兵素質,他們的劣勢是人數,所謂揚長避短,徐成良已經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