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層,司馬蝶臉上的光彩頓時消失。落寞道:“……是我不孝了。成親這等大事,都無法知會家人。隻怕,直到如今,父母還在為我的終身之事日夜擔憂呢。”
司馬劍安慰道:“阿蝶,你不要太自責了。有些事情,是實逼處此,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以妹夫的勢力,出了這十方城,不知有多少敵人暗中窺視。若是貿然遣人回去,恐怕會給至親帶來災難。我想,爹娘都不會怪責你的。”
在十方城待得久了,司馬蝶也早不是當初那初出茅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她自然明白,在這紛亂之世,自己成長的小村那份寧靜平和,實際上是多麼的可貴。而自己能夠安安穩穩的在父母膝下長大,又是多少孤兒夢寐以求的幸運。
“哥哥,不如,我們去給爹娘挑選一些禮物吧。”司馬蝶收束心情,打點起精神,建議道。
“此刻?”
“自然是此刻。”司馬蝶言笑晏晏,輕盈起身,猶如當初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拽起大哥的手臂,又推又拉的往外拖著。司馬劍忙叫:“慢點,慢點,哎呦,可憐了我這把老骨頭……”
“嘻嘻……”
兩人都知道,司馬劍想要回鄉訪親,所帶禮物哪裏用得著他兄妹親自去挑,商盟裏自然分分鍾就能備妥。吃穿住用,隻有比他能想到的更加精細全麵。然則,若是不親自挑選,司馬蝶又還能做點什麼呢?司馬劍也就是想到這一點,今天才索性依了妹子。多少,也算是對她思鄉之情的一點排遣罷了。
十方城裏從來便沒有什麼像樣的商鋪。也就是在司馬劍著手成立商盟之後,也才多了起來。但是,他們兩個總不能跑到自家商盟裏麵去消費吧。於是,兄妹二人興致勃勃而來,卻也隻是在街上小販的攤位之間流連而已。
“哥哥,母親最喜這種式樣別致的簪子,你看……”
“你若看上,便買下就是。”
“哥哥,你看那塊料子,是不是……”
“是,你選的,母親定然喜歡。”
“……”
司馬蝶懨懨的放下手中的物事。如果是兩年之前,她剛從山內出來,還未見過世麵,自然覺得一切皆新奇。可是嫁給齊毅之後,她食必求精,衣必求細,眼界早已大非昔比,又豈能真正看得上這些做工粗劣的玩意呢。
司馬劍將手按在她肩上,柔聲安慰道:“禮輕情意重。妹妹,我並非敷衍你,我想,不論你選的東西是什麼,有多麼粗糙,爹娘心中都隻會高興的。”
“……”
司馬蝶默默的駐足。怔怔出神半晌,忽然扭頭,一把抓住司馬劍的手臂,迫切道:“哥哥,我們把爹娘接過來吧!”
此言一出,司馬蝶心中就好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一般:“對,爹,娘,還有爺爺。我們現在在十方城裏過著榮華富貴,一呼百應的日子。我們沒有理由不好好的奉養他們,讓他們安享餘生。哥哥,我們把他們接來吧……我,我想念他們……”
司馬劍又那樣微笑的,憐憫的眼望著妹妹。大概感到他的無奈,司馬蝶說著說著,聲音漸漸消散。隻剩下了滿臉的哀傷。
司馬劍揉了揉妹妹的頭頂,笑道:“這些玩意你若是看不上,大可直接在商盟內挑選,也是一樣。隻要是你親手準備的,都是一份心意。”
司馬蝶勉強扯唇笑了一笑。轉頭時,一顆大大的眼淚砸在了她那簇新的繡花鞋上。她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在小攤之上挑挑揀揀起來。司馬劍知道她隻是借機掩飾自己的情緒,便隻在一旁安靜站著,並不打擾。
忽然。
“咦。哥哥,你看,那是什麼?”
司馬劍定睛一看,頓被一攤子淩亂的釵環飾物晃了個眼花繚亂。一時之間也看不出妹妹所指為何。但司馬蝶隨即伸手從中輕輕拈起一枚銀色小巧的物事,倒免了他的工夫。司馬劍就著妹妹雪白的小手看了一眼,不禁眼睛一亮:“鈴鐺。”
“嗯嗯!”司馬蝶手裏拖著一隻雕琢成含苞待放的小小花蕾形狀的銀色鈴鐺,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就仿佛剛才的悲傷僅僅是他的錯覺一般,歡呼雀躍的道:“哥哥,你讓他們準備東西的時候,可別忘了還有阿鈴的禮物啊!”
司馬劍微微一笑。
“我自不會忘。那這個鈴鐺……”
“自然也要!”司馬蝶甜甜笑著,笑得眉眼彎彎。就勢將那枚鈴鐺塞在哥哥的手裏。“哥哥說過,我親自挑選的禮物,自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