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靜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這裏再見到這個人。這種驚訝的程度竟似遠遠超過了看見無花在她眼前詐屍、還有看見她老爹“雄娘子”之類,大約也隻有見到無花居然跟著她老爹“雄娘子”混在一起這種事情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按照此人那神通廣大的屬性,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事兒。畢竟,當年這位可是一個人就敢衝進石觀音在大沙漠裏的秘穀,瞬間將裏麵的門人全滅的主兒。
沒錯,這個人如同個熟人兒一般笑著叫她的名字的人,就是無花的師姐、石觀音的大弟子——“畫眉鳥”。
隻見她緩緩從門外走進來,如同一朵潔白的雲彩,墜入凡間。她的臉上已經不再蒙著輕紗,露出一張絕美中帶著些英氣的臉,雖然說起來施靜還從未見過她的真容,但一見她這通身的氣派,一聽她那個獨特的、柔媚中帶了些爽朗的聲音,關於這位就是那“畫眉鳥”本人這件事兒,施靜自認為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畫眉鳥居然也跟她這便宜老爹混在了一起,這個多少顯得有些突兀的現實,讓施靜對這位才認回來的老爹有了新的認知。
說起來雄娘子也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啊,所以說,這就是她為啥沒事兒的時候就會發發花癡的原因麼?爹媽都是這種樣子,遺傳基因果然是強大的。忽然有些理解司徒妹子為毛見到無花就撲上去了——妹子,不是你的錯,有這種爹媽,你真的辛苦了。
施靜一麵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身體的前主妹子點了根蠟燭,然後淡定地看著畫眉鳥走近自己,輕輕壓下澎湃的心情,盡量不動聲色地同她打了個招呼:“這位姐姐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們在哪裏見過?”
在看不清楚對方用意的時候,她通常都會選擇“裝傻”這種比較保險的方法,引導對方多說話,總會能多收集一些信息的,她一向是這麼認為、也是這麼做的。不過這個法子,在畫眉鳥的身上,好似卻並不怎麼有效。
隻見她在施靜麵前站定,細細看了她一眼,便微微一笑道:“數月不見,小靜倒是長進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賀,前輩您說是不是?”
這前一句是跟施靜說的,後一句就是對著雄娘子說的了。雄娘子作為“女控”,對這種恭維他寶貝女兒的話,當然十分愛聽,故此大笑道:“眉兒說的好,小靜,這是你柳如眉、柳姐姐,她也是同咱們父女一般,被陰姬那賤人害的很慘的。”
甚麼叫“也被陰姬害的很慘”,據她暗中調查的結果看,給畫眉鳥下毒的,不明明是石觀音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施靜心中疑惑不已,麵上卻也不露出什麼來,隻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柳姐姐。”
柳如眉笑道:“小靜居然如此客套見外了,還是同無花一般,喚我師姐便好。”
施靜默默翻了個白眼,心道:誰要同那妖僧一樣。隻是到底礙著舊日她總算是幫過自己的忙,看今天這樣子,她好似跟雄娘子的關係也不錯?如此,大約還不能馬上翻臉,這中間的曲折必得要先探聽明白才行。
想到這裏,施靜立刻微笑道:“能在此時此地與柳姐姐重逢,實乃幸事。隻是我同父親久別未見,尚有許多話要說,恕我不能多陪了。”
這話一說,柳如眉還沒有說什麼,雄娘子卻道:“小靜與眉兒此前果然相識?如此甚好,咱們父女久別重逢,本待同你好好敘敘離別之情,隻是……”他一麵說著,一麵已經劇烈地咳嗽起來。
柳如眉見狀立刻飛身過去點中了他幾處大穴,施靜也忙衝過去扶住他,一麵暗自詫異柳如眉那堪稱熟練的動作,一麵悄悄為雄娘子把了脈。
等到搭上他的脈門時,施靜心中卻頓時一涼。這位便宜老爹看上去雖然與個好人無異,但他原來竟好像是受了十分重的內傷,而且是積年舊患,十分棘手不說,恐怕這幾年來也早已經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施靜的情緒變化,雄娘子撐著身子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撫著她的頭發緩緩道:“小靜不必擔憂,爹這是老毛病了,幸得你眉姐姐和無花照料……”
他說到這裏,又咳了起來。柳如眉慌忙扶著他,柔聲道:“前輩還是先略躺一躺,歇息歇息。”
雄娘子咳得厲害,目光卻仍是看著施靜。柳如眉會意,忙道:“小靜這裏有我照應,前輩隻管放心休息。”
施靜看他已經是這樣子,當即道:“父親不必憂心,我先扶您休息。”
她隻同雄娘子說話,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然後便借著扶雄娘子的機會巧妙地回避了話題,沒接柳如眉的話。柳如眉卻微微一笑,似乎絲毫不以為意,但是雄娘子卻已經撐不住了,還沒等到了臥房便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