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宋希白這樣想著,卻並沒有按照旨意行事,反而命人悄悄將成王轉移到了大理寺的一間密室,而他自己則換了官服,進了皇宮。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一來他從不結黨營私,大理寺作為刑罰之地,秉持的秉公斷案,所以他不屬於任何一派,隻忠於聖上一人;二來自然是因為趙斐的緣故,他心中猜測,現在乾清宮掌權的人很可能是三皇子和趙斐,可即便不是他們,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隻要趙斐還活著,就沒人敢對他怎麼樣。
從十幾年前就是這樣,趙斐的存在於他而言就是一把保護傘,即便她什麼也不做,即便自己與她的關係並不好,但眾人隻要想到長公主,就絕不敢為難他。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可以一直堅持不結黨營私,卻能穩坐大理寺卿的位子。
這邊宋希白並未聽命行事,反而把成王轉移到了密室。
另一邊宋祁已經派人召回了陸越。
他原本被成王派去看官宋珅了,可見成王對宋珅的重視和寄與的厚望,他原本指望著有宋珅在手,以此拿捏長公主,可是直接拆穿趙謹的陰謀,自己則可以借著這股東風,一鼓作氣,直接坐上太子的位子。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連自己最寶貝的兒子都被別人拿住了的長公主,明明跟自己答應得極好,轉頭立馬背叛了他,不僅繼續與趙謹合作,暗中增派人手尋找宋珅的下落,而且,在大理寺拿著所謂的關鍵證據找上門來把自己帶走之後,他本來信心百倍地以為,很快,長公主的人就會拿著另一件關鍵證據來到大理寺,緊接著大理寺就會把自己放出來,轉而把趙謹帶進來。
可是他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情景,隻等來了宋希白忽然把自己轉移到一間密室,他敏銳地感覺到,外麵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在他的再三追問下,宋希白卻始終保持緘默,成王現在被關在這個暗不見天日的密室裏,甚至連外麵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都不知道,隻能寄希望於成王府的那些人。
也隻有在這一刻,他才會有一絲懷疑自己,之前對宋祁和楊柳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太過了。
可是也隻是有一瞬間的懷疑而已,很快他就把這種在他看來屬於愚蠢的念頭拋擲腦後了,一心猜測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另一邊,乾清宮外,該來的人陸陸續續也都到了,那些到現在不曾出現的人,趙謹一個個在心裏記著,估計這些人今天是不會來了,微微歎息一聲,示意許應聲可以開始了。
許應聲在收到趙謹的信號後,手捧聖旨,上前兩步,就跟在趙謹身後,展開聖旨,攤在眼前,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宣讀聖旨,語氣平靜毫無波瀾,有些微的尖銳,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卻很是陰沉,這聲音配上他這個人的形象,讓眾人感覺到一絲不適。
聖旨無非是說立趙謹為太子,聖上駕崩後則登大寶,並沒有什麼出人意料之處,眾人在來到乾清宮,見到趙謹和長公主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這一場太子之爭,最後的贏家是三皇子。
隻是聖旨宣讀完了,下麵所跪眾人卻是一片鴉雀無聲,直到有趙謹一派的人帶頭山呼萬歲,剩下的左右搖擺不定的人,心存懷疑的人,才開始跟著磕頭認新皇。
來了這裏的人,要麼是蠢笨,沒有想清楚這個時候把他們召集入宮,很可能就是聖上已經駕崩了,來到這裏所能看到的顯然就是他們接下來的新主子。
要麼就是原先的三皇子一派,在傳聖旨給這些人的時候,已經明白告訴了他們,現在宮裏掌權的是三皇子,或者原來不是追隨三皇子,但是立場始終搖擺不定,如今雖然猜到可能是新皇登基,所以提前來表忠心。
既然下跪的是這麼一群人,想讓他們承認聖旨,承認趙謹的身份也沒有那麼難。
在一片山呼萬歲聲中,其中兩人卻保持了沉默。
沈向南和沈思嘉父子,在人群中默默對視一眼,雖也行了大禮,對趙謹這個新皇的身份卻保有懷疑。
不過,沈思嘉與趙嘉月的婚事是先帝親定,這個時候也不便站出來對趙謹進行質疑。
趙謹很滿意地看著下麵跪著的眾人,微微抬起右手,朗聲道:“平身。”
這一幕的情景,他已經在心裏默默演練了無數遍,今日,終於成真了。
在一片應和聲中,也並不是沒有人心存懷疑,畢竟,到現在他們都沒有見到跟在先帝身邊的福公公。
先皇駕崩,身邊伺候的大太監一般都會在先皇身邊,是最可能知道實情的人之一,可是現在他沒有出現,有足夠聰明的人已經對趙謹的皇位來得是不是名正言順產生了懷疑,隻是既然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就算心裏懷疑,這會兒也不能說什麼,不僅現在不能說,他日趙謹的皇位坐穩了,就更不能說。
雖然不是全部,但至少來到這裏的大臣行了叩拜大禮,喊了萬歲,趙謹的正統身份算是得到了確認,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大約是怕夜長夢多,他甚至懶得裝裝樣子,借口先皇殯天,他雖悲痛欲絕,但到底是國事重要,先皇在時,也是事事以國事為先,所以不能以一己之情,棄國事於不顧,決定,當日登基,主持先皇葬禮,一月之後,舉行登基大典。
他這樣急匆匆地想要確立自己的身份,禮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周注重孝道,尋常百姓家父親去世,兒子都要守喪一年。
他身為天子,乃天下百姓的表率,如今即日登基也就罷了,竟迫不及待地要一月之後便舉行登基大典。
禮部侍郎周大人聽得不停皺眉,趙謹說完後他猶豫良久,還是默默低下了頭,什麼也沒說。
他這樣著急,甚至不顧孝道,為的是什麼,想必在場的諸位都是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些名揚天下的大儒都沒說什麼,他一個小小的侍郎又何必做這個被新皇拿來開刀的人?
這邊趙謹急著確定自己的身份,皇宮外,成王府中,宋祁他們正在想辦法把成王救出來。
成王身處大理寺,大理寺平日便有重兵把守,這個關鍵時刻,看管隻會更加嚴密,想要從大理寺把人帶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宋希白把人關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