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紅在聽說兒子周承澤失蹤的當天,就拎上行李從東北老家趕來了這個近海的南方城市。
她來得匆忙,飛機票都是在機場臨時訂的。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要不是常年在農村幹活以致身體還算強健,心裏揣著悲痛消息上飛機的時候,早該心髒病突發了。鄭天翊到底是周承澤的哥們,大半夜的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一接到陳月紅打來的電話聽說她人在機場,就馬上爬起來套了衣服開車去接了。
“唉呀伯母,您來之前真該先打聲招呼的!大半夜的站在這機場外頭等兩個小時,您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周承澤交代啊!”等到順利把老人家接上車了,鄭天翊才鬆了一大口氣,也忍不住要心直口快地責怪兩句,“而且您老家那邊可能還會有警察去取證呢,到時候您不在家,證據拿不到,案子也不好查……”
“我知道,我知道。這回真是太謝謝你了,小鄭。我實在是沒辦法,大晚上的搭不到車,承澤又沒把小喬的號碼給我,我在這邊也沒個認識的人,隻好找你了。”陳月紅坐在車子後座,一手抓著駕駛座的靠背,一手還抱著一個大蛇皮袋,“你放心,我把可能要用的東西都帶來了。楷明不像承澤那麼聰明,讀書不好,從小啊也就隻寫得一手好字,他那些書法作品我全都留著的……還有作文啊,筆記啊,信啊……還有他以前的照片和穿過的衣服,我統統帶來了!明兒個我就去找小喬,讓她把這些東西都送去警察那兒。”
從第一次聽到“小喬”這兩個字開始鄭天翊就心頭一跳,壓根沒把後邊的內容聽進去。老天,周承澤的老母親口裏居然冒出個“小喬”來,該不會……跟他想的一樣吧?
“那就好那就好。”他敷衍地點點頭,通過後視鏡小心地瞧了眼陳月紅,“呃……小喬是指……喬茵?”
老人家的注意力終於從懷裏那個大蛇皮袋上挪開,使勁把頭點了:“是呀!人家姑娘現在肯定也急得要命,她跟承澤都處了這麼多年的對象了,現在好不容易能到一個城市工作,就出了這種事……”她說著眼眶便有些發紅,於是抬了胳膊擦了擦眼睛,“頭兩天我還催著他倆趕緊把日子定下來先把酒席辦了,承澤非得說工作沒穩定下來,不急……”
壞了,還真是他想的那樣!鄭天翊暗自哀歎:原來周承澤本科畢業跟喬茵分手以後,一直沒把這事兒和陳月紅說!怪不得這些年他沒找別的女朋友也不見家裏人催,搞了半天,居然是瞞了這麼多年!
鄭天翊眼神就有些飄忽,不得不先想法子掩蓋過去:“哦……伯母,是這樣——”他編了個煞有其事的理由,“喬茵啊,她工作忙,這兩天又要配合警方辦案,可能就沒時間照顧您。您看您要不先住我那裏,明天一早我就幫您把那些東西送去警局,再詳細問問現在情況怎麼樣,成嗎?”
所幸陳月紅也沒有多問,大概是覺得沒了兒子住哪都一樣,便歎了口氣答應下來。
原以為麻煩暫時不會來了,鄭天翊到家以後把陳月紅安頓好,就放心地繼續睡他的覺,卻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客房裏就沒了她老人家的影子。
而喬茵則是在律師事務所見到了陳月紅。因為周承澤失蹤的事,喬茵已經連著兩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一早來到律師事務所上班,精神便不怎麼好。八月份的天氣還熱得跟待在蒸籠裏似的,她隻想著快點去開了空調的辦公室裏涼快涼快,偏偏又被呂飛騰攔在了律所門口。
“小喬——”他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扯到一邊,“我一大早來開門的時候,看見一個老人家坐在咱們律所門口,說是你男朋友的媽媽,要找你。”說完他又謹慎地朝門裏頭看看,壓低聲音問她,“你不是跟鄭子昊分手了嗎?怎麼又……”
“啊?”喬茵腦袋裏第一個冒出來的是隻有過幾麵之緣的肖母,聽呂飛騰這麼一說,才想起鄭母來。可鄭母找她有什麼事?老太太可是一向不喜歡她的。
於是喬茵狐疑地進了律所,打開接待室的門一看,比瞧見鄭母還要驚訝:“伯母?”“小喬!你可算是來了……”陳月紅原還坐在沙發上略顯不安地往窗外頭張望呢,一見是她來了,立馬就站起了身迎上去,很是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低頭看了看胳膊底下緊緊夾著的那個蛇皮袋,“我把警察調查可能需要的東西都帶來了,你看看哪些有用的,我們趕緊送去警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