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頭一用(1 / 2)

浬水之畔,有一個村子,叫做文村。

文村在三十幾年前,並不叫這個名字。村中的大多數人家,也並不姓文。隻是,三十幾年前,當文以軒青雲直上,以剛到不惑之年的年紀便成為了宰輔之後,這個村子便被改名為文村。村中姓文的人,也越來越多。

如今,文以軒雖然罷相回家十幾年了,但他在文村之人心中的地位,卻絲毫沒有降低。

對於官場之上的那些起起伏伏,老百姓的反應沒有那麼激烈。畢竟,天高皇帝遠。別說是宰相換了,就是天子換了,對老百姓來說,也沒有多大的區別。換了一任宰相,對老百姓而言,還不如換了一個村長的影響大。

大家夥兒隻知道,文村之中,也出過文老大人這麼一位丞相。有這一點就夠了。別的不說,文村之中的老人們,在教訓自家孩子的時候,至少有了一個極好的教材。

這不,文以軒雖然已經罷相在家十五個年頭了,但村裏的人對他,卻始終以丞相相稱。

此刻,文以軒正悠閑地坐在一棵大樹下,等著棋盤對麵的一群老頭兒交頭接耳地商量好該怎麼落子。

圍棋,是文以軒回到文村之後才在此處興起來的博弈之術。雖說是觀棋不語真君子,但文以軒的棋力實在是太過犀利。別說是這些半路出家的老頭兒了,便是文以軒昔日的同僚,也沒有幾個是他的對手。是以,久而久之,文村之中與之對弈的老頭兒們,便養成了集眾人之力對戰他一人的習慣。

文以軒的眼睛雖然似乎在專注地看著棋盤,其實若是細心觀察的話,他的眼神根本就是恍惚的。文以軒的思緒,早已飛到棋局之外的地方去了。

文以軒在感懷他的這一生。

文以軒二十一歲的時候就中了進士,隨即便補了一個實缺,做了一任知縣。在知縣的任上做了不到兩年,文以軒就因為業績出眾,而被擢升為府判。從那以後,文以軒的官途便一路通暢。在三十歲的時候,他就做到了許多官場之人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三品大員。

到了這個位置後,文以軒的官途卻遇到了瓶頸,在這個位置上硬生生地打滾了十年,不得存進。

論才華,文以軒不輸於任何一位同僚。論業績,文以軒年年的考評都是優。論官場世故,文以軒並非迂腐之人。該交的朋友,他都交了。該走的人情,他也都走了,但就是挪不動窩,憋得他一腔抱負,施展不得,好生難受,直到當今天子承繼大統。

當今天子初承大統時,內欲整吏治,外欲平敵夷,勵精圖治,求賢若渴,廣開言論之門,大征治國之策。時文以軒意氣正茂,以一篇《吏論》和一篇《平南策》惹得天子擊節讚歎,龍顏大悅,直接將文以軒破格擢升為宰輔之一。

那時候,君臣相悅,同僚相濟。文以軒大刀闊斧,做下了多少利國利民的大事啊!隻是,後來發生的事,唉!人生無常啊!

“文丞相,文丞相……”

文以軒正走神間,幾個老頭兒的呼喚聲將他拉回到棋盤之上。

“文丞相,該您落子了。”坐在棋盤正對麵的老頭兒看著文以軒,緊張地說道。其他的幾個老頭兒也用緊張的目光看著文以軒。

文丞相什麼都好,就是下棋的時候老愛恍惚。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他不恍惚,自己這群老頭兒即使像現在這樣加起來,也不夠他三招兩式下的。

幾個老頭兒剛剛悄悄地商量了老半天,終於琢磨出了一著好棋,後麵還埋伏了好幾招後手。今天能不能扳回一局,就看文丞相怎麼應對這一子了。

文以軒抱歉地對一群老頭兒拱了拱手,說道:“各位老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紀大了,動不動就走神了。”一邊說著,文以軒的眼光在棋盤上一掃,笑道:“幾位老哥這是要劫掉我的大龍啊?”

一群老頭兒一聽,頓時泄了氣。坐在棋盤正對麵的老頭兒喪氣地說道:“文丞相,這盤棋不下了。您又贏了。”

文以軒和一群老頭兒,剛剛一方在走神,一方在聚精會神地商量棋著,都沒有注意到,大樹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兩名陌生的老者。其中一人,相貌清奇。另外一人,則做老仆打扮。

見一群老頭兒認了輸,那名相貌清奇的老者走上前來,對著眾人笑道:“各位老哥,讓在下與文老大人手談一局,如何?”